“黄贼入主长安,他雄才大略吧?手下兵精将勇,可到了这里,兵无斗志,将无雄心,短短两三年,便身死他处。何况如今遍地都是节度使,占据这里,无疑给他人出兵的借口,就如你我之前攻打长安时一样。到时群起而攻之,留后觉得靠这点兵马能否将长安守住?”
李继岌沉默的听着,慢慢坐到御阶上,有些出神的看着大殿,好一阵,他才叹了口气,点头:“先生说的是,继岌到了这里,着实差点陷进去。”
片刻,他笑了笑,起身深吸口气,走下御阶,回身朝耿青重重抱拳,躬身一拜。
“谢先生点醒!”
耿青笑着起身拱手还礼,目送对方重振精神大步出了殿,他脸上笑容渐渐冷下来,随后,也跟着出来,候着的九玉上来时,耿青目光凝住,沉声道:“你知道杨复恭等人住何处?”
九玉勾了勾嘴角,也不说话,转身就朝某个方向走去,周围陇右兵卒仿佛得到命令般,呈长队跟在了他身后,踏着整齐的步伐,去往太极宫东面。
......
大吉门,武德殿。
窸窸窣窣的人声响在侧殿之中,周围多是宫中阉人,少有侍卫和宫女走动,偶尔过来的陇右士兵也只是远远看了眼,便离开。
此时,侧殿内,小炉炭火旺盛,放在两人双膝下方,驱走裤裆里的湿冷,也有着话语持续的在说。
“耿青为人狡猾,你我之前太过热切,必然不会上当,那陇右李继岌倒是好说话,今日他有些意动了。”
“哼,西北之人,没什么见识,穷苦惯了,看到这些如何不稀罕?那耿青则不一样,宫里都来了不知几回,又是温柔乡里出来的,说起来,他还有二十几个婆娘呢,在长安还有产业,当过大官,自然不容易上套。”
说这话的人,面无须髯,白白净净的一场消瘦长脸,乃是神策军中尉,手中握有左龙武军,不过跟他对面的杨复恭一样被皇帝用计留宫里,到的攻城时,也没来得及出宫,又被耿青、李继岌扣下。
“说起来,你我有今日这番地位,也全靠耿青此人,可就怕他已经看出咱们的想法.......”
杨复恭年龄要比刘季述大上许多,自然顾虑也多上一些,每每想到那个人回来了,心里就七上八下,今日去见李继岌,他原本是不想的,可架不住刘季述怂恿他一起去。
就在他说话时,后面的内容刚出口,侧殿外,陡然响起下面孩儿们的叫喊,也有乒乓的打斗,人倒下的声音,两人唰的站起来,急忙推门而出,就见侧面廊檐下,几个小宦官被士兵打倒在地,拖到一旁。
一队披甲持矛的陇右士兵踏着轰轰的脚步过来,为首的身影修长,面容阴柔清冷,顿时让杨复恭两人打了一个冷颤,双膝忍不住软下来,他们自然认得对方是谁,顾常侍的义子,顾九玉,也是宫中的老人了。
执掌掖庭宫时,两人都在对方手下当过差。
见常侍!”
杨复恭、刘季述软软跪下来,额头触到冰凉的地面,低垂的视线之中,绣花的步履已经走近,就听上方声音清冷。
“很好,你们两人做的不错......带走!”
九玉抬起一只手挥开,身后士兵如狼似虎扑过去,直接将两人从地上提拎起来,求饶声里,被押着进了武德殿,周围一群小宦官愣在原地,看着披甲持刀持矛的兵卒,没人敢迈出半步,听候发落般聚集在外面。
不久,耿青过来这边,坐去九玉搬来的大椅,两人双膝被士兵呯呯两下,打的跪去了地上。
“听说,你们想让李留后当皇帝是吗?”
耿青吹了吹杯口的热气,抿了一口茶水,笑吟吟地看着地上二人,“二位看我怎么样?可是当皇帝的人选?”
地上两人抖了一下,仰起脸看了眼笑眯眯的耿青,额头呯呯的磕去了地上。
“尚书.....我等胡乱想的,你岂莫当真!”
“是啊......耿尚书,我俩可都推崇你的......当年你留下的刑具,都被我俩收藏家中,不时把玩......”
两人不停磕头,脑门都渗出了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