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快亮了。
但还没亮。
俞长风躺在蒲团上,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符离就坐在他身侧的地上,听到声音慌忙扭头过去。
他缓缓睁开了眼,然后眨了一下。
殿中没有沉寂许久,俞长风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这样这样……”
符离心急火燎,连说带比划,几个呼吸间将整个过程讲的明白。
“为什么……”
俞长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再一睁开,眼前已然模糊一片。
“师兄……我们该怎么办?”
符离伸手把他扶起来。
俞长风坐在地上,口中只说了一个字。
“剑。”
他要拿剑,或许是杀人,也可以是救人。
如何选择,全凭用剑之人的心情。
“师兄,你……你要做什么?”
符离霎时间脸色苍白,身子微颤。
他倒不怕别的,看师兄心灰意冷的样子,怕他拔剑自刎。
故而不敢妄动,也没有给他取剑。
俞长风没想自杀,从始至终都未曾起过这个念头。
他要出去找人,虽然知道已经晚了。
但明知已晚,又怎能放弃?
手中无剑的他,和废物没什么区别。
所以第一件事,便是取剑。
符离的脑子异于常人,总是会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俞长风了解他,看他一脸惊讶的模样,便知道他又多想了。
但俞长风并没有询问,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他双手向后撑着地,慢慢站起来。
从容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符离一骨碌爬起来,跟在身后出殿。
东方泛起一丝微弱的白光,四下里仍被淡淡的黑色环绕。
马车停在院中,露水浸湿了两匹马头顶的绒毛,看起来油光水亮。
俞长风走到车前,看见自己的长剑倚在车帮上。
他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抓过来。
嚓……
一阵缓慢且清脆的金戈交鸣声。
锋利的剑刃在黑夜中映出白光,长剑被拔出一半。
嚓!
俞长风微一用力,把剑重新推了回去。
“她们去哪个方向?”
这是找人的第一步,倘若大方向跑错,即便累死也是枉然。
符离羞愧的低下头,小声说道:“师兄,对不起!我……我没出来看,这个不大清楚。”
他羞愤的几乎要死去,自己连这点小事都没注意,当时怎不偷偷出来瞧一眼?
“好吧!”
俞长风抬起脚,把自己一只鞋脱下来。
符离吓了一跳,师兄这是要打自己?
他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实是不懂这是何意。
俞长风看着他道:“你怎么了?”
符离连连摇头,“没怎么,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俞长风不答,手上用力把鞋子抛向空中。
啪!
鞋子落在地上。
两人走近。
俞长风低头仔细观瞧,鞋子冲着正南方向。
他把脚伸进去穿好,说道:“我往南,你往北,我们两个分头去找,今日正午之前,再回此处聚集。”
符离惊的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功夫?
就凭扔一下鞋子,难道能准确判断出她们的位置吗?
俞长风回头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发什么呆?带上你的刀就这动身。”
“噢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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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离撒腿回到殿中,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单刀。
再一出来,院内已然不见俞长风的踪迹。
……
……
一间破旧的石屋,孤零零地出现在荒原上。
这房子是给那些赶路的旅客准备的,有错过宿头的行人无处安歇,夜间便在此处容身。
白日里,石屋内大多无人。
但今日不同,室内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里面的装饰太过于简陋,仅仅一桌四椅,靠墙角的位置有座石炕,除此之外再没有他物。
说是炕并不完全准确,因为下面是封死的,生不起火来,就是一大块冰凉的石头。
石头上没铺着任何东西,天色渐寒之时,若躺在上面,只会越来越冷。
一袭白衣坐在桌旁,目光望着炕上那人。
云青萱侧着身子躺在那里,左臂渗出的鲜血染红了青衣。
即便输的如此彻底,她却仍不服软,向桌旁的刘陌然怒目而视。
房中很静,静到可以清晰的听见云青萱粗重的呼吸声。
刘陌然起身来到床边,缓缓举起了右手,朝她雪白的脸蛋上打下去。
啪!
片刻间,五指红手印出现在云青萱脸上。
向来都是她打别人,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打。
她闭上眼睛,喘着粗气道:“打的好!这个巴掌我记住了!”
“你记不住!”
刘陌然淡声说道:“你的脸皮很厚,说白了就是不要脸,打的再狠也没用,过几天便会忘去。”
云青萱紧咬着下唇,在这一刻,她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心中除了后悔,还是后悔。
她悔到肠子发青,悔到万念俱灰。
如果让她重选一次,哪怕那个男人杀了自己,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弄死这个女人。
她本有机会,却因那个男人没敢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