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给竹影,让竹影带话给方辰休,说有消息说倭贼在城外西北处山里集结。”凌君回道。
方辰休虽然受了伤,他的部将众多,防守肯定没问题。
不管消息真假,防范总是应该。
所以只要让人把消息带到,凌君回便也不是很担心。
容与起身道:“是,先生。”
凌君回看着容与又道:“前日云疏和我说,大帅是个不错的小探侦,他想收他为徒。”
“好事啊。”容与松了口气。
谁都知道云疏的本领。
大帅的特长也很明显,能将大帅交给云疏调教,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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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锦绣最近几天有些变了。
这几天他酒喝的越来越多。话越来越少。
傍晚的时候,兰泣露见他又在喝酒,默不吭声地跟在他身边,随他进了房间,问道:“四哥想家了吗?”
衣锦绣叹了口气,问道:“你的伤可是好些了?”
“无妨,已经好几天了,恢复很好。”兰泣露看着衣锦绣,又道,“现在是大敌当前的时候,四哥可还有斗志?”
衣锦绣苦笑了一下,“何出此言?”
“我最近觉得四哥精神似乎颓靡,神情有些恍惚。所以随口问问。”
衣锦绣长叹一声,半晌道:
“事情怎么那么巧?那日我们从那处院子里救出的两个人,是万花门的人。”
兰泣露点点头,他也知道,他们都知道,那两位受伤颇重的人是万花门的人。
因为这些天里,秘云疏查到了他们。
这两个人一个叫花南,一个叫花北。这是两个人在万花门的名字。
当然,万花门的人一般都不用自己的真名。
只是用些代表万花门身份的名字。
万花门万字辈的门人身份地位最高,其次就是花字辈的身份地位高,武功也高。
“你知道吗,我抱住的那个人,是个女子。”
衣锦绣苦笑了,从手边又摸过了酒壶。
兰泣露又点点头。
是女子不足为奇,因为江湖女子很多,且巾帼不让须眉。
“那么多年过去了,我只那么一抱,我就知道是她。我都不用看她长什么样。”
衣锦绣脸色有些惨白。
愣了半天又道:“当年,是我毁了她。”
兰泣露有些错愕,他定定地看着衣锦绣顿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四哥衣锦绣这些年,在江湖上颇有盛名。年少多金,风流倜傥。
关键是他品行端方,惹得多少江湖人家想将女儿嫁给他。
可他就像个不近女色的浪子一般,在江湖上飘荡,侠肝义胆,重情重义。
此时他竟然说出这番话来,自己毁过一个女人!
“四哥,你醉了。”兰泣露过来扶他。
“是我毁了她的清誉。”
衣锦绣的酒倒的太猛了,从口中流进了衣领。
他并不想停下来,他还在自言自语。
“可是那时我胆小怕事,却逃之夭夭……”
“留下她一个人,让她一个人,独自收拾残局。”
“她一个被毁了清誉的女子,在众目睽睽下,独自收拾残局,我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过来的。她这些年,这些年……”
衣锦绣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小,更咽住了。
兰泣露没有说话,只是听着衣锦绣在说。他将酒壶拿了过来,自己猛灌了两口。
他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问些什么。
只有听着衣锦绣在絮叨:
“可是那天我抱着她,看着她不停流血的伤口,我感觉整个人都碎了……”
兰泣露想起来那天在那个院子里和一群倭人对阵的时候,他一瞥间看到了衣锦绣的眼睛充血,似乎有泪珠。
“我这些天,我这些天,我夜夜梦见她,浑身是血,脸色苍白……”
看着不停喝酒,半晌也不说话的衣锦绣,兰泣露拍了拍他的手,道:“我知道万花门的人住在哪里。走吧,去看看她。我陪你去。”
衣锦绣挣脱了兰泣露。“我怎么还有脸去见她?”
可是兰泣露又再次拉住他,看着他的眼睛道:“这次你再逃走不去见她,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是的,此时的漳州,大敌当前,倭人贼寇多的数不甚数。
也许他们在对敌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能阴阳两隔。
这一点兰泣露心有体会。
数日前那次在小巷里遇到五个人,若不是凌君回及时赶到,只怕他早已生死一线。
衣锦绣是被兰泣露拉着出了门。
他此时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颓唐和落寞,脚步有些虚浮。
就这样踉踉跄跄地被兰泣露拉着走在幽暗的大街上。
街上有风,风起的时候,有一两片叶子飘零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