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李振回来,一起厅堂晚饭。
韦扶风说近日启程去往滑州。
李振说道:“你去往滑州之后,再去洛阳与我会合。”
韦扶风意外,说道:“大人去往洛阳?”
李振点头道:“大王吩咐,让你代行问候皇帝,我负责巡视洛阳官员。”
韦扶风顿感不妙,但是明白不能推拒,点头道:“我从未见过皇帝,去一遭长些见识。”
李振微笑道:“你是皇帝亲女的驸马,理应问候岳父。”
韦扶风摇头,轻语:“我是朱友堂。”
李振点头,举杯喝口酒,说道:“你成为大王义子,天大幸事。”
韦扶风温和道:“成为大王义子,未必真能富贵长久,日后还得仰仗恩公保护。”
李振摇头笑语:“你呀,言不由衷。”
韦扶风正容说道:“恩公,我说的真心话,朝里有人保平安。”
李振不动声色的夹菜,温和道:“我能保你无事。”
“谢恩公。”韦扶风举杯敬酒。
韦扶风回到居处,寻思朱温的用意,让他代替问候皇帝,牵强的听着都可笑。
“看来,朱温意图弑君另立。”韦扶风暗自感叹。
史书可鉴,改朝换代的禅让,几乎都是扶植一个傀儡少帝。
比如唐高祖李渊,占据长安并非直接称帝,而是扶植隋炀帝后代做了几年傀儡皇帝。
朱温让韦扶风去往洛阳,意图朱友堂牵扯上弑君,另类的投名状,甚至于成为史书上的背锅替罪羊。
韦扶风本想去往洛阳,却是不能去蹚浑水,决定去往滑州直接的溜之大吉。
韦扶风在朱温地盘的布局,心理上的得失不重,比不得两浙地域不容有失心态,仿佛过客的随心涂鸦。
次日,韦扶风出门,直接寻去郑氏银楼。
韦扶风见到女掌柜,没见到郑月婵,他留书一封,启程乘船离开汴梁城西去。
伫立船上,直至望不见汴梁城,韦扶风有些得脱樊笼的感觉。
......
滑州位于汴州北方,郑州的东北方,三州品字形。
隋唐大运河的南北水路,宛如人字形飞雁指向洛阳。
韦扶风身在的汴河属于南水路,向西进入郑州,走过郑州抵达郑州的汜水县,汜水通入黄河口,名板渚。
韦扶风原本想要陆行北上滑州,陆行直线省时,但是辛苦。
韦扶风不想遭到朱温算计,更不能面见昭宗皇帝,改为耗时的水路绕远。
一路低调的很少出舱,数日后抵达汜水板渚,换船进入黄河去往东北方向。
韦扶风伫立船上,望着波涛滚滚的黄河,北岸怀州地域,西方的黄河上游就是孟州,河阳节度使的治所。
黄河大体分成上中下三段,绥州至孟州称之为黄河中游。
黄河中游最不利于行船,主要穿行在黄土高原的山谷沟壑,水运不如黄河上游的宁夏河套地域。
关内的渭河流入黄河中游,但因为黄河中游的不利于行船,不能用于大规模军事运载,只有商船冒险通关。
韦扶风没有亲身体验三门峡之险,听说一山如堵,横截河中,水石激荡,奇浪翻卷,声闻数里,慑人心魄。三门峡分成三段,称为人门,鬼门,神门,水道窄曲,舟小如瓢,疾行其间。
行船险恶,造成大运河的漕运只能止于洛阳。
船只逆行回归,则需要纤夫行走两岸险峻,一日顶多三四十里。
故此,洛阳至长安的运载,陆路官道占据主导。
关内一闹粮荒,大唐皇帝带着朝廷和军力,跑到洛阳就食,节省粮食运载长安的巨大支出。
韦扶风望着黄河景观,实则心不在焉,不觉中琢磨帝王事。
朱温让他代替问候昭宗皇帝,或许不是弑君,而是让他劝说昭宗做了汉献帝。
当然,昭宗若是抵死不愿禅让,朱温必然弑君另立少帝。
假如朱温弑君另立,韦扶风该怎么做?认可少帝,还是借鉴古人刘备,或者不予理会的观望。
韦扶风摇头,不好抉择呀,不予理会相当于默认,不承认又成为‘大唐逆臣’,借鉴刘备称帝流于操之过急。
韦扶风只能抉择扶植‘越王’做皇帝,日后时机成熟的改朝换代。
否则,河东军和淮南军都得变成敌对。
新的问题又来了,扶植的皇帝,在那里登基竖起大义正统?
长安是理所当然的大义正统,只是长安处于夹心菜的孤立,军事上被动。
扶植的皇帝在长安登基,日后朱温大军进攻长安,长安保卫战就成了正统之争。
韦扶风不愿为了长安,不恤将士伤亡的与宣武军大战。
长安之外适合的府治,上元府处于淮南军地盘,大虞府太过偏远,江陵府和成都府登基,流于掩耳盗铃。
韦扶风盘算良久,想起了安史之乱,唐肃宗在灵州登基,那是唯一在长安之外,登基的大唐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