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云薇已经放弃寻找姜老太太给姜氏下毒的人证,已经过去多年,人证死得死,物证消失得消失。
光凭着姜氏自己说,是无法作为证据的。
穆阳说道:“准备一间静室。”
她想做什么就去做,哪怕’无理取闹’他也负担得起。
封爵靖王,又在阿爹面前演戏,不就是保护他真正想保护的人。
穆阳从小寄人篱下,总是小心翼翼观察周围的人,早已养成了善于看人细微神色变化,猜测旁人真实心意的本能。
倘若他没有早早练出观察入微的本事,怕是活不到三叔找到他那一日。
纵然有三叔对他的疼爱,以及阿娘的看重维护,入京后又出入杨公府上,拜杨家女公子为师,随她进杨家祠堂祭奠——穆阳生存本能并没降低。
云薇没抱怨过一句不自由,她对如今的生活特别满意,穆阳还是能看出她偶尔眼底快速闪过的阴郁同憋屈。
她想去改变却又不能去改变的无力。
这不就证明穆阳自己还不够强,无法让她随心所欲吗?
云薇说过,人活一世,最大的谎言就是完全自由。
哪怕做了皇帝——她反问过穆阳,皇上是可以无比任性的开国之主,他能随心所欲吗?!
穆阳说过,不能!
他始终坚信阿爹能随心所欲,三叔活不了,很多人都会死,甚至杨妃怕是也会沦为阿爹的爱宠。
唯一的例外可能就是阿娘——然而那个时候,阿娘会有生不如死之感。
阿娘同杨妃一样的骄傲,只是阿娘如水,杨妃似火而已。
以前,穆阳只求阿爹万万岁,这几个月受三叔的影响,穆阳的心有点歪了。
一人死同一群人死?
该如何选择?!
他还没想到答案,不过他总有一日会想明白的。
“除了一间静室外,还需要古琴——”
云薇抓住穆阳的手腕,说道:“王爷会弹琴吧。”
“略懂。”
穆阳有点谦虚,凭他写出随便的笛子曲谱,那是略懂得水平?
二皇子眸子亮亮的,主动提起:“本殿下也会谱曲,你有事可交代我——让我也去见见世面。”
“不用了,人太多,影响李妈妈的记忆。”
二皇子依旧跃跃欲试,拽住穆阳,说道:
“阿阳只管开口,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你看你对审案不感兴趣,我在刑部观政,时不时要审问犯人。
“虽然严刑拷打是能问出口供,但是能不严刑逼供就能得到想要的证词——阿阳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穆阳点头道:“意味着审问上的革新。”
“所以我必须得去亲眼看看,是不是?”二皇子带着几分祈求。
“不行!”穆阳异常坚决,掰开二哥的手,“她所用的方法不具备普遍性,不是谁都能学去的,并非她不肯教,敝帚自珍,旁人太蠢学不会,并非对所有犯人都适用。
否则云薇直接去问姜老太太了。”
二皇子:“……”
他眼巴巴目送云薇同穆阳走进衙门后的一间空荡荡的屋子。
二皇子看着差役将云薇需要的东西送进去,一架古琴,一张躺椅,一个香炉。
“这就完了?!”
二皇子命令自己稳住,他有心争太子的人,要做到荣辱不惊。
可是他依旧好奇。
据说云薇曾让姜明熙对未来有了扭曲的认识。
把一个美梦当作未来。
甚至二皇子听探子回禀,姜明熙自称自己是两世为人,这一世她是重生的。
重生这词听起来怪异,但是任何有脑子的人稍微琢磨就明白其中的含义。
二皇子精心培养的探子不弱于悬廷司的人,要争太子之位的皇子,谁不在暗地里藏上一手?
哪怕二皇子嘴上坚持律法公正,无不可被律法约束的人或事,私底下的勾当,他同样没少做。
随便用美梦或是重生影响朝臣…..二皇子不敢想下去。
谁没遗憾,谁不想着当先知重生。
云薇又要’施法’了,可惜他进不去。
连他打算不要脸蹲窗口偷听都被穆阳留下的十八铁卫阻止了。
十八个结阵能困住六品高手的铁卫后背对着门或是窗,面朝二皇子等人。
他们随时监视着众人的动向,警惕靠近静室的人。
郭县令松了松官袍的衣领,深深喘了一口气,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二哥无论你听到什么话,都不要出声。”
穆阳幽冷的声音从门缝中飘出来,郭县令呼吸一滞,尾巴骨都泛着凉意。
二皇子道:“我不出声,不过一会儿,你要同我说——”
“其余人同样不许出声。”穆阳再次开口,“封口吧,本王信不过你们。”
“是,王爷。”
铁卫头头走到郭县令,差役身边,在他们身上穴道上点了点。
郭县令再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郭县令有点小兴奋,这就是武道的神奇。
天爷啊,今儿真是开眼了,他被武道高手点穴了呀。
他得记下来是何滋味,往后能和同僚显摆。
武道入门很难,成为高手更难。
真正的武道高手同世俗之人就是神仙同凡人的区别。
“郭县令有点——太兴奋了吧。”
云薇将窗户开了一道缝隙,让二皇子稍稍看明白她在做什么。
她往香炉中倒了一些药粉,又围着香炉转了好几圈,如同施法一般。
最后她咬破了口中让穆阳带进来的血包,噗,一口血喷洒在香炉上面,随即香烟缭绕。
云薇身晃了晃,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穆阳扶了她一把,眉拧着,在外人看来,这是极为担心的状态。
可穆阳却是想,用不用这么会演?!
云薇虚弱的扯了扯嘴角,不装得付出太大,以后麻烦少不了。
尤其是上面还有个多疑的皇上在看着,云薇都有点后悔了,随便找个罪名就能坑死姜老太太,何苦非要寻求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