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兆丰没有再出现,阿莲的担忧和思念一起,日渐增长,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手放在肚子上,她就觉得那里一天天地在变大,她连员工浴室都不敢去了,她怕被别人看出来,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但其实,那里什么变化都还没有。
阿莲再低着头的时候,就不是笑,而是长吁短叹,主管看着,也无可奈何,他们的工作守则要求对顾客必须面带微笑,但并没有要求,没有顾客的时候你也要面带微笑,虽然阿莲原来就是这样的。
夜深人静,阿莲就想,要么就这样死了去,就像那个隔壁班的女同学,但想着死了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不死有那么多的理由,其实最大的理由还不是一个字,那就是怕。
再有星辰旅行社的团来住店,阿莲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去问领队,你们公司那个林领队,林兆丰怎么没有来了?
对方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阿莲奇道,怎么会不认识,你们不是一个公司的吗?
对方笑道,一个公司的领队不认识很正常啊,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团在外面跑,彼此又不会碰到,一年到头,也就是尾牙的时候有可能会遇到,但做旅行社领队这种工作的,有多少能在一家旅行社干满一年的,还不是哪里新资高,就跳到哪里去了?
阿莲知道,对方说的尾牙,也就是我们年底的单位会餐,看样子至少上一次会餐的时候,不是他就是林兆丰,他们总有一个,还没有来这个什么星辰旅行社。
那天阿莲是上中班,晚上9点下班,她去了自行车棚,开了自行车锁,正要骑回家的时候,有人从后面一把就抱住了她,阿莲不用回头,凭气息就知道那是谁了,也顾不得这里是单位,随时可能会被其他人看到,她转身就抱住了他,嘤嘤地哭了起来。
来的人正是林兆丰,等阿莲停住了,不哭了,他才用手擦了擦她的眼泪,两个人看着对方,都笑了起来,
林兆丰扶起倒在一旁的自行车,骑了上去,他让阿莲坐在后面,阿莲就坐了上去,出了花港饭店的大门,就用双手搂着了林兆丰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她感觉林兆丰真的就像是来接她下班的。
他们还是去了友好饭店,他又要了她,她也给了他,等到平静下来,阿莲才告诉林兆丰,自己可能怀孕了。
“真的?”林兆丰从床上跳了下去,看着她问道,阿莲点了点头。
“太好了!”林兆丰叫道,“你去医院检查过了?”
“要死,这种事,我怎么敢去医院?”阿莲骂道。
“这种事,不就是要去医院,听听医生的建议吗?”林兆丰奇怪了。
“你以为是你们台湾。”阿莲嗔道。
“哪里都一样。”林兆丰说,“好了,没事,这酒店对面不就是医院吗,我们明天一早就去,我陪你去。”
连阿莲自己也感到奇怪,那么难的事,怎么有了林兆丰在边上,就好像一点也不难,阿莲什么也不害怕了,她居然“嗯嗯”地点着头同意了。
林兆丰告诉阿莲,他之所以这么久才来大陆,是因为他妈妈病了,住在医院里,他因此推掉了两个团,这不,他妈妈的病一好,他马上就来了,团到上海以后,他就拜托全陪带着团先去黄山,他自己跑到杭城来了。
第二天上午,林兆丰真的陪着阿莲去了市一医院,阿莲这才知道,原来医院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可怕,林兆丰陪着她,到了妇产科,那位中年医生检查了以后,问林兆丰,你是她男朋友?
林兆丰点点头说是。
“怎么这么不小心?”医生问。
林兆丰嘻嘻笑着,说没办法,我们很长时间才能见一次面。
医生好像也理解了,这才告诉他们,已经怀孕一个多月,要还是流?
“留留,当然是留。”林兆丰笑着说。
医生把手里的笔,啪地拍在桌上,骂道:“你们男人,就知道自己痛快是吗?流,流,你知道流对女人的身体影响多大?”
林兆丰被医生骂糊涂了,他说:“不是每个女人,都要怀孕生孩子吗,这个对女人怎么影响大了?”
医生这才知道林兆丰是听岔了,她笑了起来;“你哪里的,你听不懂中国话?”
“我台湾的。”林兆丰和医生说。
医生笑得直不起腰,笑完才和林兆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说的流,是流产的流。
林兆丰也笑道,我说的留,是保留的留,留下来的留,这个孩子,我们要留下来。
好好,祝你们幸福!医生说着,就喊下一个了。
整个过程,阿莲懵懵懂懂的,走到外面,才明白过来,她问林兆丰,你刚刚和医生说的,什么意思?
“我说我们要把这孩子留下来啊,她还以为我们是要流产,怎么可能,我们的宝宝,我们怎么可能不要,不然,他会恨死我们的。”
阿莲听了这话,感觉到很高兴,又感觉到什么地方好像不对,她说,生下来,怎么生,你,我……
林兆丰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说,我们当然是要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