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那块布景在台上,昨晚第一场演出的时候,小武和小进没配合好,小武抬起一脚踢出去,小进往后摔出去的幅度太夸张,忘了这里的舞台很小,直接就摔进了布景里,把布景摔出一个大洞,张晨就要重新画。
那药店的老板看张晨手艺不错,就请他帮助画幅诸葛亮,张晨小时候不知道临摹过多少次上海人美版的,李铁生他们画的《三国演义》连环画,对里面诸葛亮的形象太熟悉了。
他就照那里面的诸葛亮的形象,给他画了,用的还是水粉颜料,那店家看了,满心欢喜,觉得这个诸葛亮气宇轩昂,风采飘逸,比家里原来那幅,从祖上流传下来的,一脸的死气沉沉,像个私塾先生的诸葛亮还要好。
他拿回去挂起来,周围的邻居都跑过来看,看了以后觉得,这个诸葛亮,才更像他们的祖宗,结果几乎家家户户都来找张晨画诸葛亮,张晨每天白天,就在这大公堂前面的钟池边上画诸葛亮,晚上就被这家那家地拉回家去喝红曲酒。
他们剧团,本来是在诸葛演四天,结果那一次在这里待了半个多月,全团都沾张晨的光,刘立杆就更不用说了,每天陪着去喝酒的,肯定就有他。
他们永城婺剧团,在诸葛,变成了最受欢迎的团,后来每次来,都会受到当地人的热情款待,谭淑珍今天要是来,那就更会比他们还要风光,这村里的人,就没有人不认识那盗仙草的白娘子的。
谭淑珍每次嘴里含着一枚灵芝,站在那两米多高的台子上,身子后仰,弯下去弯下去,然后一个跟斗翻下来的时候,叫好声把大公堂的祠顶都快掀掉了。
雅克到了这里,就很兴奋,拿出速写本就画个不停,他对这里白粉墙上的那些苏式青灰磨砖的雕花门头,披檐上雕刻着的精致的牛腿、斗拱、月星等等,都很感兴趣。
这里的每一扇矮门大多是镂空花格心的,玲珑剔透,轻快又花巧,矮门上方离门楣大约30厘米的位置,架空有一道纤秀的月梁,曲线柔和而有弹性,月梁上刻着一些浅浮雕,与矮门呼应,完成了门洞的构图。
而几家大户人家的大门,又都包着铁皮,钉着泡钉,看上去极其的威严,就像是一个不苟言笑的老爷,板着脸坐在那里,让你轻易不敢靠近。
他们在一条条弄堂里转着画着拍着,最后回到了钟池边上,雅克在池边的石板上坐了下来,他和张晨说,你发现没有,这里的整个格局,就像一个锅子,池塘这里,就像一个锅底,四周的水都汇集到了这里。
张晨说对,在中国人看来,水就是财,我们看过的这几个村,之所以村中间有一个池塘,可能还有聚财的意思,雅克点点头,他对这样的思维很感兴趣。
雅克用笔指了指四周,和张晨他们吹牛,他说,把我放到这镇里的不管哪个角落,我都可以找回来,我发现这个镇的秘密了。
老谭好奇地问:“什么秘密?”
雅克说:“看到没有,这里就是这个镇地势最低的地方,边上的建筑,都是沿着坡道往上面去的,你不管在哪里,只要往下走,最后肯定会走到这里。”
大家看看,果然如此,张晨和刘立杆想起来了,为什么他们以前每天晚上,酒喝得半醉往回走时,都感到脚底特别的轻快,原来,他们走的都是下坡。
张晨他们几个坐着聊天,从大公堂里走出了一个人,朝他们这边看看,接着就走过来,走到近前叫道:“张画家!刘编剧!”
张晨和刘立杆回过头去,看到了来人,都笑了起来,原来是这诸葛镇的文书,也姓诸葛,张晨他们都叫他小诸葛,小诸葛现在看上去,也已经不小了,张晨他们以前在这里的时候,他天天跟着他们一起玩。
小诸葛也是问他们,是到附近来演出吗,怎么没安排到我们镇,你们永城婺剧团,都好几年没有来了。
张晨赶紧和他说,我们已经早不在剧团了,今天是陪朋友一起,过来这里参观的。
“小诸葛,你们这里现在发了吧,这么多的外地人?”刘立杆叫道。
“还可以还可以。”小诸葛笑道,“晚上不许走,一定要在这里吃饭,老朋友了,这么多年没见到,不吃不准走,张画家,这老外和你们一起的?”
张晨说对。
“那一起吃,我马上叫人去安排,我们好好喝一顿。”小诸葛叫道。
翻译把小诸葛的话告诉了雅克,雅克一听就很高兴,手做着一杯杯喝酒的动作,叫道:“和去,和去。”
小诸葛不明白这老外在说什么,刘立杆笑道:“他要喝红曲酒。”
“有有有,我们这里,多的就是红曲酒。”小诸葛连忙叫着。
小诸葛想起了什么,来拉张晨,和他说:“走走走,张画家,去露一手。”
张晨问干嘛?小诸葛指了指大公堂,和张晨说,里面在做桥灯。
张晨明白了,他说好好,他转身和雅克说,雅克,走,你也去露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