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欢苦笑着说:“可不管怎么样,对我们的伤害还是够大的,就怕货比货没错,可大家还知道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
张向北点了点头,他看到吴越站在边上,有什么话,好像又不敢说,张向北问:
“你那里有什么坏消息?没关系,我都经受得住。”
吴越叹了口气,他说:“到前面我过来,我们的个人客户,又流失了大概百分之十二左右。”
“这么多?”张向北脱口问道。
吴越点了点头。
这么说,“宅鲜送”的半壁江山,只不过一天多一点的时间,不不,从昨天上午九点到现在,正好是二十四小时,一天,就被“每日鲜”夺去了。
“单位客户呢?”张向北问。
“也有扩大的趋势,昨天转单的主要是小型的餐饮类饭店酒店,今天开始,工厂多了起来。”吴越说。
“那是因为昨天是中秋,工厂如果要加班的话,需要支付三倍的工资,今明两天,是周六周日调过来的,就是加班,也不需要付三倍的工资,只要正常的加班工资,或者调休就可以了,所以,很多的工厂都开工了,是这样吗?”张向北看着吴欢问。
吴欢说对,我们判断也是这样。
也就是说,等小长假过去,更多的工厂开工,这部分客户的流失还会继续,杭城这里,主要是以民营企业为主,这些民营企业的老板,当初选择他们,就是因为他们的菜价比农贸市场便宜,现在有更便宜的,他们肯定奔那边去。
他们可是比一般的居民,对价格更加敏感,但又不太在乎菜的品相好不好的一批人,这一部分的客户流失,几乎是必然的,只要“每日鲜”的价格,一直比他们便宜。
“有没有好消息?”张向北问。
“好消息就是,参加‘随手帮’活动的客户依然坚挺,他们还是没有转单。”吴越说。
张向北点点头:“他们要是站在这里,我都要跪下来磕谢他们了。”
吴欢和吴越出去了,孙向阳还坐在这里,他看到张向北的脸色有点难看,问:
“兄弟,还挺得住吗?”
“没问题。”张向北看着孙向阳,笑了一下,笑得很勉强,他说:“要是实在挺不住的话,胖子,你跟我去五指山养牛吧。”
孙向阳说好,说走就走,没二话。
“你去忙吧。”张向北和他说。
孙向阳站了起来,伸手在张向北的肩膀上拍拍,走了。
张向北一个人坐在那里,呆呆地想,前面去了慧娟那里,慧娟的那些话,确实给了张向北很多的鼓励,也给了他信心,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把握住了这场战争的关键命脉,掌握了主动权。
但到了公司,数据是赤裸裸的,也是直接的,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自己的伤口还在流血,并没有止住,这个伤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闭合,也就是慧娟说的那个底,他不知道,可能也没有人知道。
他已经失去了一半以上的个人客户,到底还要失去多少?谁可以告诉我?
张向北觉得自己眼前看到的是一个深渊,深不见底的深渊,这深渊里,也许会有亮光,但那个亮光,他现在一点也看不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等到看见的那一天。
张向北现在在做什么,他觉得都是有些机械式的,只是按照自己原来设定的路,在继续走下去,在别人看来,这可能就是坚持,但在张向北自己看来,他觉得是在熬,煎熬的熬。
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也不可能就此举手投降,那就只能一边坚持做下去,一边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深渊,等着那亮光一点点地显现,这个过程,真的是很煎熬啊。
张向北甚至觉得,这情景很像是自己在医院的走廊上,死死地盯着玻璃里面的爸爸和妈妈,他看到爸爸在给妈妈画着手表,妈妈床头的那台监控器,上面的曲线闪了两下,最后无情地变成了一条条直线。
张向北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尖叫,不要,不要啊!
但是他无能为力。
张向北现在,也似乎有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吴越说着的一个个数字,就像一把把刀插在他的身上,他感觉不到疼,但感觉到了冷,浑身上下,在一刀刀的刺插下,似乎一点点僵硬起来。
就是再尖叫不要,不要啊!也一样没有用,该来的一切,还是会来,天要下雨,鸟要飞,妈妈走了,乌云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遮天避地。
张向北站起来离开办公室,走下楼去,走到了停车场,坐进自己的车里,启动车子。
张向北把车在地下停车场停好,乘电梯上楼,然后走回了家,推开门,奶奶和外婆看到他,都有点奇怪,奶奶问:
“北北,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张向北朝楼上指了指,含糊其辞地说:“我来拿点东西。”
张向北上楼,经过二楼,一直走到三楼,走进张晨和小芳的书房,把门关上,想了想,还从里面反锁了。
从“锦绣家园”搬过来之后,小昭的骨灰盒就放在书房的一个专门的台子上,骨灰盒的后面是小昭的画像,边上是一个花瓶,小芳每天都会换上新的花,要是她不在,那就张晨换。
张向北拉着一张转椅过去坐下,张向北把手放在骨灰盒上面,眼睛看着面前的小昭,叫了一声:
“妈,我想和你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