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芸还曾经开玩笑地和张晨小芳说:
“也就是这个老实人,生了个儿子也那么老实,还是学经济的,不知道你们耶鲁怎么教的。”
小芳嘻嘻笑着,张晨赶紧说:“这个可不怪我,张向北高中就去了美国。”
“那是怪我?”小芳问。
“不是,怪美国人。”张晨笑道,“不过,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张晨知道刘芸说张向北老实,意思也是“现在这个年头,还有这么老实在做企业的人,还真不多见”,说的是人家年轻人都四处忽悠,逢人就贩卖自己的梦想,找钱都快找疯了,这个张向北,有两百五十亿放在他面前让他骚包,他都不要。
说老实话,在国内,就张向北这个年纪,能有两百五十亿让他支配的还真不多,哪怕那些号称的几大公子,烧钱是多痛快的一件事情,能抵住这个诱惑,让张晨对这个儿子有些刮目相看,同时也有一点得意。
有一句话张晨没有说出来,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对小昭说,小昭,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好儿子。
这样想着的时候,往事就如潮水般涌来,张晨想起小昭怀上张向北的那个晚上,想起了红旗旅馆的锅炉房,这个世界,除了他,已经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张向北是在煤堆上怀上的。
张晨还记得小昭那件黄色的,那天在解百新买的羽绒衣,想起桂花姐看到小昭身上的煤灰笑了起来,小昭和他的脸顿时变得通红。
张晨想起了小昭大着肚子,还骑着自行车,自行车后面的书包架上,捆绑着一大捆赵志刚他们新做好的衣服,从赵志刚他们的裁缝店,拼命踩,为了赶到市场里去开门。
张晨想到了夏天的摊位里,天气闷热得就像蒸笼,小昭躺在躺椅上,汗把孕妇服都湿透了。
张晨想起生下张向北之后,小昭带着张向北回永城坐月子,天天被他妈妈喂甜的鲫鱼汤吃,只为了有更多的奶水可以喂饱张向北,小昭自己,吃得看到张晨,眼泪都快下来了。
“喂喂,张晨,我这话是不是得罪你了?”刘芸看到张晨坐着发呆,问。
“没有没有。”张晨说,“我走神了,对了,要说责任,刘芸你也有啊,你不是张向北的干妈吗?”
刘芸鼓着腮帮子瞪着他,小芳嘻嘻笑着点头,刘芸吐出一口气,说:
“哪里有,我这干妈,看这干儿子是越看越欢喜,没有缺点。”
“我也是。”小芳说。
张晨嘿嘿笑着:“我也一样啊,他给我节省了五十亿,我怎么会不高兴。”
“对了,这话当着北北的面可不能说,他会骄傲的。”刘芸交待他们。
张晨笑道:“知道知道,你当我是猪?”
什么市值,什么市盈率和估值,这些张晨搞不懂也不想懂的东西,张向北全部都懂,就是学校里没学,他跟在小芳身边听听也听会了。
何况还有刘芸,有一段时间,刘芸和小芳一样,不管是在国内还是美国,只要张向北有时间,她就一定要带着他一起出席各种会议,和下面的客户,也和上面的投资人洽谈。
她们这是有意要栽培他,带着他见世面,也是要给他“破胆”。
刘芸给张向北说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位书法家,他从小练字的时候,别的小孩都是在描红本上写小楷,只有他,他父亲从小就让他用整张的宣纸写大字,目的就是要给他“破胆”,说是大字能够写好,小字就可以立得住。
刘芸说,这还是有道理。
刘芸和小芳见的都是大客户,谈的都是大生意,上面的投资者,也可以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她们把张向北带在身边,让他见识这些,也是在给他“破胆”,让他有一个大局观,刘芸说,男人要是格局太小,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后来,张向北一出手就是“宅鲜送”这样的大项目,也不知道和这些历练有没有关系。
至少,当别人知道自己的竞争对手是马老师马爸爸时,心里肯定会忐忑,会慌张,会手足无措,最后方寸大乱,而张向北能在对方那么猛烈的攻击下,很快冷静下来,稳住阵脚,沉着应对,肯定和他的这些见识有关。
如果说前一年是张向北的成长期,刚过去的这一年就是他的成熟期,和“每日鲜”的战斗,给了他巨大的压力,同时也让他退无可退,人就是在这种退无可退的煎熬里变得成熟和坚强,可以说,马老师还真的是他某种意义上的师父,逼着他把自己催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