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平州城(河北卢龙)里的郭药师,头上顶着“平州刺史”的官衔,实际却p事管不着,只是被软禁在家。直到金太宗完颜晟将郭药师复起的圣旨来到。
得了完颜晟圣旨,郭药师如枯鱼得水,恶狗得屎,立马恢复了精神,召集老部下,要重整怨军(常胜军),东山再起。
郭药师府中大堂上,郭药师居中高坐,他年过六十,须发花白,鹰鼻鹞眼,面带虚笑,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只剩半只的右耳,那是八年前林冲伐辽,大破辽帅兀颜光的太乙混天象阵,郭药师逃跑时被武松截杀,虽然苦战得逃,半只右耳却被武松掷出的雪花刀割去。以至于背后很多人称郭药师为郭半耳。
坐在郭药师左手下的,是郭药师的老部下张令徽和周小垄,完颜宗望禁郭药师杀怨军头目时,郭药师的大部分亲信,包括刘舜仁和甄五臣等,都被杀了,只张令徽因伤在家乡休养,躲过一劫;而周小垄当时只是个小头目,未在清理名单上。
坐在郭药师右手下的,是郭药师的儿子郭安国和侄子郭童。郭药师被软禁期间,对外联络主要靠这两个子侄。
对着南面草草一拱手,郭药师开言:“皇上圣明,复我清誉,令我复常胜军,增援燕京。为尽忠报国,效死报皇恩,我欲收拢复聚常胜军旧部,成军南下,增援燕京。”
张令徽是郭药师的老同僚老部下,当年跟着郭药师出卖上司罗青汉和董仲孙给辽人,又出卖辽国投宋国,再出卖宋国给金国。他深知郭药师这个专业变节王的德性,自然不会以为郭药师真的是感激金皇要为大金效死。
张令徽应道:“大帅所言极是,我等当先立起常胜军旗号,招募旧部,扩充实力。将来无论是为金国效力,还是与登州军交涉,都有本钱。”
郭安国问道:“张叔,为何要与登州军交涉?”
张令徽一捋须髯:“金国南征,大败归输,如今正被登州军苦追。登州军还派兵自海路与高丽,分取燕京和上京。金国风雨飘渺,前程不妙。我常胜军当择机而动,金国能救则救,不能救则可回效宋国,或投靠登州军。”
郭安国脸色微红,轻声道:“那不是要再次变节了吗?”
众人皆有些难堪,良久,郭药师道:“吾等自起事以来,叛辽又判宋,世人皆鄙夷,称我三姓汉奸和变节王。然这也是为了活命而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手下的弟兄们啊!”
张令徽心道:“刘舜仁和甄五臣等被完颜宗望杀掉的怨军头目,肯定不会同意这话。”嘴里却道:“正是如此。”
郭药师接着道:“当初辽人有把我们怨军当自己人吗,要不是我见机快,全怨军都会被杀;宋国有把我当自己人了吗?张觉投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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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被宋国将脑袋割下送给金人,若金人要我脑袋,宋国不也会一样处置吗?金国有把我当自己人吗?我为金国立下这么多大功,换来的就是软禁在家、部将被杀、常胜军被遣散。”
说到这里,郭药师不禁双目通红,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大概我就是个不祥之人,不管哪国哪个皇帝,都要提防打压。”
郭童忙道:“叔父此言太过责己。我北地汉人,辽、宋、金皆不信任,换主自保情有可原,叔父无需纠结于此。”
郭药师点点头道:“便是遗臭万年,我等只要得权得军得利,又有何妨?更何况,若是我们最终跟对了主子,便是最终的胜者,历史又怎敢贬我太过?”
周小垄媚道:“史书上大帅必然是功勋卓著,一代人杰!”
郭药师哈哈大笑:“不敢奢望如此。”
张令徽问道:“金国眼看不堪,是否要尽早派人与登州军联络。”
郭药师沉下了脸,摸了摸半只右耳,道:“我与登州军无冤无仇,但不知怎地,林冲那厮似乎盯上了我。八年前燕京城外辽军败北,我被登州军截杀,丢了半只耳朵。后来回想起来,那伙登州军似是专门冲着我来的。近年我被软禁在家,但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
郭童道:“那该是金国派来的人盯着叔父吧?”
郭药师冷道:“除了金国之外,还有眼睛盯着我。我估摸着,应该就是登州。”
张令徽奇道:“登州林冲和我常胜军或是前身怨军,不曾有过直接冲突,林冲与大帅互不相识,他为何如此忌惮大帅?”
郭药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直觉告诉我,就是林冲!”
众人一时无语,忽听见堂外人声鼎沸,郭药师怒道:“越来越没规矩了,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