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听你解释!”李新民怒不可遏一摆手,“你想吃鸡蛋,有必要买只老母鸡回来吗?就算你真的需要自行车,你也可以跟我开口,我分分钟给你搞一辆,你有必要自己去买新的吗?你今天说破天也别想在这件事上狡辩!我告诉你苏援朝,这件事你必须付出代价,你太猖狂了!”
苏乙刚要开口,就听有人敲门的声音,紧跟着杨宝瑞推门而入,笑呵呵道:“哟,这是谁惹新民这么生气?又拍桌子又瞪眼,声音大到走廊里都听得见。”
眼见杨宝瑞进来,李新民不得不咽下怒气,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迎上来道:“厂长您来啦?有什么事情让童秘书交代一声就行,要么我过去也行,怎么还亲自来一趟?”
杨宝瑞道:“这事儿非得咱俩亲自碰碰头不可,童秘书说不明白。”
李新民心生疑惑,看了眼一边的苏乙,脸一板道:“你先出去,但是先别走!你的事儿待会儿再说。”
“好。”苏乙笑呵呵点头,就要出门。
“小苏同志留一下,这事儿跟你也有关系。”杨宝瑞却摆摆手,示意苏乙先别走。
李新民一怔,随即立刻警惕起来,看看杨宝瑞,又看看苏乙,迅速冷静下来。
“小苏把门关上,去倒两杯茶!”李新民毫不客气使唤起了苏乙。
“好。”苏乙笑呵呵应下,倒茶就倒茶吧,拿人家五百块钱,人家让你倒杯茶不过分吧?
苏乙去倒茶的时候,杨宝瑞先是笑呵呵跟李新民寒暄着车轱辘话,等苏乙忙完他才对苏乙也招招手道:“小苏,你也坐下。”
苏乙倒也不客气,搬张椅子来就坐下了。
两个厂长都坐在沙发上,苏乙的椅子比沙发还高,两人再看苏乙都得仰起头来看,搞得苏乙居高临下的样子,让两人心里都很别扭,齐齐给苏乙贡献一波恶意。
苏乙恍若未觉,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小苏,今天你是不是去日报社提出了一个提案,并邀请了日报社的记者来采访?”杨宝瑞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问道。
李新民眼神顿时一凝,微微眯起。
苏乙倒是神色如常点点头:“是有这回事,这件事我跟李副厂长已经汇报过了,并且提交了书面材料。”
一句话就把自己摘出来,并且把李新民推到了前面。
我就是个干活儿的,具体的你问李新民。
“来自杨宝瑞的恶意+88……”
“来自李新民的喜意+66……”
不等杨宝瑞再问,李新民就急忙抢先道:“这件事是我吩咐小苏去做的,我是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想要形成一份完整提案跟上面汇报,援朝呢,是大学生,文笔好,我就把我的想法跟他说了,让他根据我列的大纲,形成最终的文字材料。这不,他刚写好交给我,我还没来得及沈阅检查呢。”
李新民顺杆子往上爬,不管怎么样,先把这功劳占了再说,这样才能在杨宝瑞面前把握主动权。
杨宝瑞心里顿时就是一沉,看向苏乙:“小苏同志,是这么回事吗?我怎么听日报社的同志说,这提案是你的想法,当时你都没跟厂子里汇报过?这怎么跟新民说的不一样?”
杨宝瑞也不怀好意,为了抢回主动,又把苏乙架在火上。
苏乙这时候无论承认还是否认都不对。承认了等于揭穿李新民之前的谎言;否认的话,杨宝瑞现在一个电话,就能揭穿苏乙的谎言。而一旦这件事有人说谎了,杨宝瑞就有机会抓住这点从中争取主动权。
“是李厂长让我这么说的。”苏乙笑眯眯回道。
这话一出,两个领导齐齐一怔,心里暗骂一声“小狐狸”。
苏乙又把自己给摘出去了。
他不否认,也不承认,只说是李新民的意思。
至于为什么,那你杨宝瑞问李新民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杨宝瑞看向李新民,等着李新民的解释。
李新民表情不变,脑子却在极速运转,笑呵呵解释道:“是呀,是我让小苏这么说的……我是因为……呵呵,这不年轻人,总得给他锻炼的机会嘛,这份提案毕竟是有小苏的功劳在里面,他毕竟是帮我润色了一下稿子,我让他这么说,主要是惜才,想给他机会。”
仓促间,李新民也只能这么解释,他现在已经完全被事情牵着走了,只能随机应变。
这话骗鬼鬼都不信,但起码能圆过去,也没法拆穿。
杨宝瑞笑呵呵道:“新民高风亮节,让人钦佩啊。”
这话有些阴阳怪气,嘲讽意味十足。
你李新民不抢别人的功劳就不错了,还发扬风格提携人才?
开什么玩笑?
李新民笑呵呵摆摆手,一副谦虚的样子,竟真把这话当夸赞了。
对于李新民的脸皮杨宝瑞早有领教,所以他也不纠结,话锋一转又问道:“既然有这么一份提案,新民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跟组织汇报,而是跑去报社跟一个报社记者汇报呢?”
他盯着李新民的眼睛,半开玩笑半开认真道:“什么时候新民你的组织关系调到京城日报社去了?咱们厂里的事情,我这个厂长都不清楚,报社先知道了。上面大领导一个电话打过来跟我追责,问我为什么不按照流程向上汇报材料,反而搞这种歪门邪道……我完全不知道这回事情,搞得我很被动啊。新民,你邀请采访我能理解,但为什么瞒着我邀请采访?我能知道原因吗?”
杨宝瑞火力全开,问的问题很尖锐。
但这确实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也是李新民刚才想要问苏乙,但却光顾着追究钱的事情,没来得及问的事情。
不过如果这个问题是他问苏乙,苏乙其实很好回答。
为了副主编岗位呀。
我请报社来,就是为了更有把握获得这个职位,有问题吗?
可现在李新民把事情揽过去了,那去报社邀请采访的就成了李新民。
站在李新民自己的立场上,他怎么解释自己的动机。
这就让他很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