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将这个新政用一句话总结出来,那就是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
此言一出无论文武皆是议论纷纷,皇帝这么做可是要得罪天下所有的权贵,权贵们依靠的就是优免赋役的特权,若是不能过得获得优免,那与泥腿子们有什么区别?
很快广场上就渐渐的停止了议论,谁都没想到皇帝在酝酿如此大的动作。若是如此征收赋税,朝廷的收入是多了,可是花钱的地方肯定也会多起来。
若是不给官员好处,就算是用太祖的严刑峻法也挡不住官员的贪腐。
果然有官员出班问道:“朝廷若是取消官员的优免,如何弥补官员所蒙受的损失?”
其他官员都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这个问话的官员,君子耻于言利,如此关注个人得失岂是君子所为。本以为会勃然大怒的皇帝,却点点头道:“问的好,官员也是人,也需要柴米油盐,更需要过上比普通百姓更好的日子。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追求美好生活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过的比普通百姓都不如,谁还愿意当官。
为了让官员活的有尊严,在山东试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的新政时,山东将试行官吏一体制度,未来的新科进士,想要进入官场必须从最低级的文吏开始做起。级别定在从九品,想要升官,那就要拿出过硬的政绩。
当然待遇也会提高,在原有的俸禄基础上,每月拿俸禄的一成到十成的奖励,这个奖励是根据官吏每月的考核来制定。
每个月只要按照要求完成所有考核内容,那就是最优,能够拿到十成的奖励,也就是说能够拿双倍的俸禄。
若是某一项达不到要求,那么就会扣除相应的奖励。若是某个官员一直惰政、完不成任何的考核内容,第一个月警告、第二个月罚俸,连续三个月都完不成任何的考核,那你还是回家吃自己去吧,朝廷不养废物。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督促官员勤于政事,只要勤于政事,就有奖励,反之不但拿不到奖励,还会扣掉本就不多的俸禄。”
这是变相的多劳多得,规定的考核内容肯定是包含了该级别官员所有应做之事,本就是分内之事,然而大明官员就是分内之事也是不多数都完不成。
官员们当官就是享受生活,苦哈哈的跑东跑西,忙的脚不沾地,那还是官吗?分明就是黔首百姓嘛!
“陛下!考核的内容是什么,可有什么章程吗?”吏部尚书蹇义问道。
对官员的额考核本就是吏部的责任,蹇义正好出班询问一声。
“考核的具体的内容首先是官员的本职差事如何做好,只有本职差事做好,才能要求上官给予更多的额支持。
比如户部,钱粮核算就是重中之重,大明有多少耕地,上中下三等田土,每一等该交多少赋税,不但要梳理清楚,而且还要做出钱粮使用的预算,每个地方需要留多少赋税用做地方上下一年的发展,这都需要认真的核实清楚。
具体怎么编订那是你们户部之事,制作出来后,报于朕审核,朕这里通过之后,就会诏告天下,在邸报上公示,让天下百姓都能清楚的知道,自己每年要交多少赋税。
以后朝廷内阁与六部的职责是制定制度,每年都要根据当年的情况对制度进行微调,要做到与时俱进。任何的制度都不可能是万年不易之准则。
制定好的制度要在地方上进行择地进行试验,从中发现问题之后,慢慢去微调。”
皇帝这话已经是在公然的挑衅祖制,不过却无人敢于反驳。皇帝现在握着群臣最大的把柄,儒学的合法性现在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挑衅,群臣根本就不敢与皇帝直接对抗。
孔彦缙的一纸檄文让本就不怎么融洽的大明王朝君臣关系,现在更是降到了最低点。皇帝完全可以以孔家大逆不道,将儒学取消,让这几千年的显学从此没落下去,那他们这些徒子徒孙们可就没有了生存之地。
没有了新鲜血液的不断加入,儒臣早晚都会消亡。这正是文官们普遍担心之事,杨士奇问道:“陛下!若是以新科进士充文吏,衙门里原本就是文吏世家的文吏们将何去何从?”
“想继续当官的留下,不愿意当官的,可以离开衙门自谋生路。再想欺上瞒下,对百姓横征暴敛,那等待他们的将是朝廷的严惩。
朕这些年都在思考,为何总说吏滑如油,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朝廷堵住了小吏的上升空间,不论是吏还是官,一旦上升的通道被堵塞,升迁无望之下,除了想方设法捞钱之外,还能干什么?
尤其是那些一家人几代都在衙门里为吏的家族,更是在地方上盘根错节,对衙门里的一切门道轻车熟路。
这些人能够想出各种欺压百姓的招数,对官府信誉的破坏力巨大,衙门中这样的小吏将是重点监控的对象。一经发现有问题,绝不容情!
当然若是他们做得好,升迁的通道是打开的,这些人与新科进士一样的对待。”
“陛下!臣反对,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到头来只能做个风尘小吏,这是对读书人的羞辱。”杨荣终于忍不住跳出来反对道。
“臣附议!”
“臣赞同杨阁老!”
……
有人带头,所有心怀不满的官员纷纷附和赞同杨荣的话。
朱瞻基冷笑一声道:“朕不需要你们赞同,也从来都没有指望过你们能够赞同。告诉你们那些门生故吏,不愿意就别来参加科举。
再说以后得科举他们还未必能考的中,从明年起,从县试开始,都要进行分科考试,考试的内容八股文只是期中一科,还要增加明算、历史、地理、天文,格物等科目。
所有科目的总成绩才是科举最后成绩,现在这种只知四书五经,钱粮账册一窍不通的新科进士,如何能够执掌一方,到了地方上肯定也是被胥吏架空,被当成一尊佛放在衙门做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