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帝围着这头白虎转了一圈,虽然白虎身上的那点点金黄色的原始毛发令他非常不爽,但依然企图给自己找一个理由,问道,“你刚才说,白虎是在你的一念之间离开的,难道说你可以操控白虎的往来?”
薛婉清的唇角高高地翘起,她朝萧恂挑衅地看了一眼,很快梳理了思路,“回皇上的话,是臣女表达不周全。方才,臣女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脑子里也浮现出了白虎的雄姿,它对臣女说,它人世间历劫已经完成了,它要回去了,请皇上祭告天地,为它请封为四大神兽之一的西方神兽,为皇上庇佑西方疆域。”
这话,也彻底地把方才的祭天请求说明白了。
这倒是让谢知微都感到惊讶了,前世的薛婉清不是这样的,她忍不住朝萧昶炫看过去,见萧昶炫看薛婉清的眼神炙热,充满了浓浓的深情与崇拜,又不由得释然,或许前世她并不了解真正的薛婉清,那个看似柔弱实则深藏心思的女子,也只有这样的薛婉清才最终能够对她取而代之坐在那个高高的凤座上,母仪天下。
她果然还是小瞧了对手了!谢知微的心头升起了浓浓的自嘲,前世,自己输在这对狗男女的手里,还真是不亏啊!
那时候,她一心只想保住谢家嫡长女的尊贵名声,万事都不操心,先是遵从祖父的安排,将来会嫁到卢家当宗妇,后来皇上赐婚后,她也一心只想着四皇子妃的身份,不能因她而给皇家抹黑。
没有想到,这对狗男女现在就已经看对了眼了!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薛婉清的身上,倒是没有人注意到萧昶炫的异样,那灼热的眼神都快要把薛婉清烧出一个洞来了。
“薛大姑娘依然如故,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陆偃俊美到近乎妖冶的脸庞渐渐地近了,他身穿一身大红彩绣麒麟袍,一头鸦青乌黑的头发上别着一根乌木簪,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井亭下,天地间所有的颜色就都成了他的陪衬,浑身散发出一种君子如玉的气质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无端地,谢知微小时候读背过的诗篇,就这么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
陆偃转身朝不解的皇帝一拱手,一作揖,“皇上怕是不知,前日谢大人为端宪县主得封爵位宴请宾客,臣曾在谢家的五漪楼下,有幸听到薛大姑娘弹奏一曲《秋窗风雨夕》,一直念念不忘。今日皇上得白虎神兽祝福,虽不适宜演奏这样的曲子,臣以为,以薛大姑娘的才华,当可七步为诗,以贺皇上?”
“《秋窗风雨夕》?阿偃,你是说,那首安美人弹唱的曲子?”皇帝一听皱起了眉头,重新审视薛婉清,他是听安美人说过一嘴,这曲子是在谢家的宴席上流传开的,还说是谢家的一位表姑娘作词作曲,虽然是个才女,可惜也太薄情寡恩了,谢家好歹养了她五年云云。
原来那位忘恩负义的才女就是眼前这位啊!
皇帝一下子没有了兴趣,萧恂却没有放过这等好机会,不忘火上浇油,“皇伯父,要不,就祭一次天呗,多大个事啊,横竖祭一次天还能再坐享四十三年江山啊,侄儿也不用担心将来太子继位,对侄儿不好了。”
皇帝一肚子的气全部发在萧恂身上,怒道,“你给朕闭嘴!一天到晚浑说些什么?你既然早就知道这头白虎是个假的,你还弄进来糊弄朕,你是不是故意的?”
萧恂也不怕,随手拽了一朵开得好好的凤凰展翅,还凑到鼻端闻了一下,应是不香,便随手扔了,“皇伯父,这可是诛心之言了。侄儿是怀疑,可侄儿也不是真龙天子,这些邪魔妖道也不会在侄儿的火眼金睛下显出原形。今日要不是皇伯父在,上天也不会让这白虎显出原形,侄儿也不敢随便怀疑,万一又被有心之人弹劾侄儿,说侄儿不盼着大雍国富民强,侄儿浑身张嘴都说不清楚啊!”
皇帝懒得理会他,他目标是谢眺,便扭头看过去,“谢爱卿,你怎么说?”
谢眺一听《秋窗风雨夕》就知道,陆偃提这词曲的用意了,他从未刻意交好过这些宦官,而且陆偃这个人,就算是有心交好也未必能交好得上,他实在是不知道为何陆偃对谢家如此关照,在这关键时候把这首词拿出来说事,分明就是撇清谢家的意思。
唯一的解释,陆偃是看在孙女的份上,一时间,他心里对谢知微的欢喜又深了十分。
“回皇上,白虎之事,天下皆知,世人都知道‘王者德至鸟兽,则白虎动’‘,皇上的仁德泽被天下,白虎才会现世。臣以为,君王不必在这些祥瑞上太过关注,这些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白虎来,皇上恭请入宫,白虎离开,皇上祭告天地即可,百姓自知,天下自安,圣上江山永固,此乃无为。’
“好一个无为!”皇帝要的就是这些,见谢眺如此识时务,也大为满意,“既如此,”阿偃,传朕的旨意,令钦天监择几日,曾士毅,你负责祭告天地的一应事宜,阿恂……”
“皇伯父,这头白虎,皇伯父赐给侄儿呗!”
皇帝还没有下旨呢,萧恂便讨要起来了。
皇帝忍了忍,也想着,他生气也没有用,再说了这白虎明摆着是个假的,他也不可能留在宫里惹人笑话,说来说去,这事儿都是老四惹起来的,不由得狠狠地朝萧昶炫瞪了一眼,鼻端似乎又闻到了那股臭味。
若非老四一路将这所谓的“白虎”招摇过市,闹得天下皆知,今日他就可以大肆以“欺君之罪”处置薛家,谢家也跟着脱不开干系,谢家若想全身而退,不出点血,怎么可能?
萧昶炫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又遭到父皇的嫌弃了,他低下了头,心里对大皇子恨得牙痒痒的,若非是大皇子,他怎么可能会在南书房出那么大的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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