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并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单纯的想要见一见雷凤,因为雷凤是唐仇的母亲,而唐仇,却是他的朋友。
雷武注目望着叶枫的双眼,片刻之后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可以,小姐其实就隐居在燕子集旁边不远的山坡上,我这就带各位前去。”
说不出为什么,他相信叶枫。
当他望着叶枫双眼的时候,他看到的是很单纯,很干净的眼神。眼为心声,这个年轻人应该也有着一颗同样纯净的赤子之心。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这样,他总是能让别人感觉到看上去很舒服,即使是素不相识,也愿意去信任他。或许,这种就叫做眼缘。
而叶枫,无疑就是这一种人。
于是,雷武当前带路,叶枫、唐大,还有姬无双他们跟在后面,鱼贯而出走出了张老二那间有些阴暗的饭铺,顺着大街往前走去。
走在街上,叶枫老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暗中窥视着自己,他一回头,远远的望见在街角的一个墙根处,有一个老头正在望着他。
这个老头一身破烂而陈旧显得脏兮兮的长袍,花白的胡须和头发乱糟糟的盖住了半边脸,在寒风中他笼着双手,抖抖索索的站在那里望着叶枫。
不知道为什么,叶枫感觉到他的眼光里有着一种很奇怪的意味深长的东西,可是他也说不上来那究竟是什么。
看见叶枫回头,一旁的唐大问了一句:“怎么啦?”
叶枫转过头继续向前走,说道:“没什么。”
也许,那不过只是个好奇的普通要饭的老头而已,他想。
唐大也转过头,顺着叶枫刚才看去的方向望过去,可是他什么也没有看见。这会儿,那个要饭的老头已经不见了。
雷凤隐居的地方真的并不远,穿过了小镇,就在一旁的一座小山坡上。
走到山腰,抬头就望见在树木掩映之中,有一间简朴的茅草屋。
走得近了,大家看见在茅屋的柴扉门前,有一个老妇正坐在门前。
雷武轻叹了一声,说道:“那便是小姐了。”
原来这个老妇人便是雷凤。
算起来,雷凤应该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可是眼前的这个老妇人却显得比她的实际年纪要苍老了许多。
她的头发已经斑白了,草草的盘在头上,一丝丝白发在寒冷的山风里,迎风飞扬着。
她的脸上满是皱纹,身形都显得有些佝偻了,就这么坐在柴扉前的小板凳上,带着一种有些木然的神情,浑浊的双眼呆呆的眺望着天边那已经落到山后的半边夕阳,口中念念有词,却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大家远远的站定了,并不想要去打搅这位老妇人,就只是这么远远的望着她。
片刻,叶枫却忽然迈步,一个人缓缓的走了过去。
正望着夕阳发呆的雷凤,骤然发现有人走了过来,眯缝着双眼,逆着夕阳的余晖,努力的端详着走过来的年轻人。
她迟疑的轻声问道:“你,你是谁?”
叶枫看着眼前有些苍老的雷凤,心里想起了在杭州城殒命的唐仇,心中不禁感觉到啊一种酸楚,这位母亲看来根本就不知道儿子的噩耗,还守候在柴扉前,等着归家的儿子。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伯母,我是唐仇的朋友。”
雷凤的眼光中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双眼死死的盯着叶枫的脸,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伯母?唐仇?唐仇是谁?”
叶枫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想起当初唐仇曾经告诉过他,自从华山秘窟的惨案过后,雷凤独自手捧着夫君唐傲的头颅,一路从华山一直不眠不休的走到了江南,找到了母亲的娘家江南明家。
这样惨痛的经历,真不是寻常人能够经受的。或许是当初受到的刺激太大,从那以后,雷凤的精神状态就一直有些问题,疯疯癫癫的,时好时坏。
如今看起来,大约是她的疯病又犯了,连自己儿子的名字也不记得了。
叶枫正想着,雷凤这时却忽然一下子站起身来,双眼盯着叶枫,脸上露出了笑容,嘴里还念念有词:“我想起来了,唐仇,你是唐仇,你是我的儿子!”
说着,雷凤几步扑了上来,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叶枫的手掌,两行热泪顿时从她那浑浊的双眼中流了下来,嘴里念叨着:“你可算回来了,娘天天就在门口等着你,盼着你,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
叶枫愣了一下,心里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觉,没有躲闪,任由雷凤抓住了自己的双手。
他的喉头感觉到一阵更咽,却好像不由自主的说道:“是啊,娘,是孩儿回来了。”
雷凤一边抬手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热泪,一边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一次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可真是想死娘了,这入了冬了,你也没有多带上几件衣服,在外面要冻着了可怎么办哪?看看你这衣服脏的,走了很远的路吧?”
说着,雷凤伸手在叶枫的衣衫上轻轻的拍打着灰尘,望着他的眼睛里是慈爱的目光。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一拍额头,惊叫道:“看看娘的这记性,真的是老了,你赶了这么远的路,一定饿坏了,娘早就准备了你爱吃的红薯,还在锅里热着呢。”
“娘吧就老觉得你这几天就该要回来了,所以每天都给你预备下了红薯,就等着盼着你回来,可是每天在门口就这么等啊等,就看见这太阳一天天都下了山,你也没回来。娘的心里担心哪!”
雷凤又擦了一把脸上不断滚落的热泪,拉着叶枫的手就不松开,转身就往屋里走,说道:“快进屋,娘这就给你端红薯出来,在外面一天风餐露宿的,可遭罪了。”
叶枫有些不由自主的应了一声,顺从的跟着雷凤走进了茅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