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在散步在街道之间,李贤也带着两个弟弟去买了河灯放在洛水之中,看着它们顺着水面漂流而下。
原本一开始都还规规矩矩的,不过时间一长,也就开始有些放飞自我了,会远远的跑开。
也就多亏周围混在人群中的千牛卫紧紧跟着他们,距离最远不超过三尺,才能让李治任由他们跑出自己的视线之外。
李月辰则是不断在几个哥哥和老爹老妈之间跑来跑去,一边陪他们聊天一边引导着他们看看民间的各种风俗。
虽然周围的百姓都躲着他们,但只要对上视线,还是会报以祝福的微笑。
隐藏了皇帝身份的李治也会笑着对他们点点头,然后牵着妻子的手继续向前溜达。
每路过一个坊市门口,都能听到里面有不少摆摊的人再叫卖。
猪油炸出来的油锤,新鲜烤制的胡饼,热腾腾的馎饦……都是这个时代的大部分百姓在上元节能吃得起的玩意儿。
至于说水盆羊肉之类的,理论上已经属于一种高档美食,大部分百姓其实是消费不起的。
但即使如此,路过的每个人脸上基本都带着笑容,庆祝着一年来唯一一天的夜市。
行走在人群的李治和武则天,也是多年来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样的场景,一时之间也感到新奇。
李月辰在旁白用胳膊轻轻碰了碰老妈的细腰:“阿娘,如何?出来看看还不错吧?”
武则天笑着点点头:“平日里看的奏报再多,也不如亲眼看一看来的真实。”
旁边的李治则是点了点头,低声道:“如今大唐已然是太平盛世,朕……我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正好过来想要叫李月辰过去看跳大神的李显听到了,马上过来耍存在感:“那是,阿爷功绩高广,大唐自然强盛!”
“哦?”李治咧嘴一笑,低下头问道:“那你倒是说说,高在哪里?又广在何处?”
“这……”
李显一时之间语塞,他就是过来拍个马屁而已,没想到还要被细问。
没有心理准备之下,一时之间陷入了一片尴尬。
旁边的李月辰突然有一种想要捉弄他的心思,对老爹老妈眨了眨右眼,随后一脸微笑:“阿兄可是想说,高在当代,广在千秋?”
“对对对……”
找到了救命稻草的李显一把抓住,连连点头,抬头看着老爹老妈:“孩儿正是此意!月辰知我心啊!”
“哼!”武则天冷哼一声,“若是平日多读些书,也不至于连个奉承话都说不出来,这一点,你可比辰儿差远了!”
李月辰直接耷拉下了眼皮,鼓起了腮帮子:“阿娘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你认为呢?”武则天反问道。
李月辰装作思考的样子想了想,抬手摸着下巴一脸严肃:“孩儿觉得应该是夸奖!如此说来,孩儿做户部侍郎是有些屈才了,应当封一个‘奉承郎’才对!”
说到这里,还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点了点头。
“这死丫头!”武则天抬手作势要打,“你倒是不以为耻!”
李月辰直接张开双臂抱着她的腰,抬头露出一个萌萌的笑容:“因为在孩儿看来,爷娘开心比任何事情都更为重要!孩儿做户部侍郎,也是为了给爷娘分忧。若非如此,孩儿早就请求致仕,告老还乡了!”
原本听到前半句话还挺开心的武则天顿时又拉下了脸,直接用手掌按在她的脑袋上推开。
“告老?我看你是长本事了,人不大,混账话学了不少!”
李月辰抓住她的手腕贴在自己的脸上轻轻磨蹭着:“哎呀,阿娘不要生气嘛,孩儿这只是比喻,诗词歌赋中常见的修辞手法而已……”
武则天被她这副样子搞的哭笑不得,抽回自己的手之后点点头:“好啊,既如此,诗词歌赋,随便来一首吧。若是好,为娘今日便不生气了。”
我去……
听到这句话的李月辰就感觉有点无奈了。
自己这个老妈是很喜欢诗词歌赋以及文章的,一身的文学细菌。
可偏偏这玩意儿是自己最不擅长的,到现在,连《诗经》都还没看完呢。
知女莫若母,肯定是故意难为我。
李月辰一边跟着夫妻俩往前走一边左思右想,自己会的诗词还有哪些。
陋室铭倒是会背,可问题现在是上元节,气氛不符啊!
眼看她走着走着就歪了,武则天也不提醒,就那么牵着李治的手继续向前走,将女儿甩在身后。
反正身边一堆千牛卫保护着呢,而且她也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李月辰一边往前走一边想着,到底还有什么诗词能符合气氛的。
无奈自己知道的诗词不多,现在印象里的就那么零星几首。
感叹书到用时方恨少的同时,李月辰无奈的叹了口气。
突然之间看到树枝上还未完全融化的积雪,又看看周围的女孩子头上带着的大扑棱蛾子,感觉好像想到了什么。
上元节,大多数家庭条件不算太差的女子,都会在头上戴个簪子,这簪子上有一只蛾子,根据条件不同,做出来的蛾子也不一样。
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就是木头刻的,像发卡一样是完全固定的。
而老妈武则天头上和自己头上这种,是金银作坊工匠们的顶尖作品,翅膀都是活的,会随着走路的节奏一上一下的扑扇,栩栩如生。
有了!
李月辰抬头看看已经快要走远的老妈,快跑两步来到她身边,低声吟道:“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夫妻俩便停下了脚步,一脸惊讶的看了过来。
武则天头上戴着蛾子,身上的丝绸在灯火下微微反光,身上带着香囊。
而且刚刚李月辰那边往这边看过来,恰好是灯火阑珊……非常符合气氛。
她本身又有很高的文学鉴赏水平,一时之间有些惊讶的愣在原地。
李月辰抬头笑笑:“阿娘,如何?”
“咳!”
武则天微微点头,继续跟李治向前漫步,看似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还不错……不过这语境,似乎感觉不像是对母亲说的?”
“哪有?”李月辰丝毫不脸红,“这恰好是孩儿对母亲的爱与思念!”
武则天皱着眉头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词,好像只是半阙吧?上阙为何?”
“上阙……”李月辰一下子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