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仅限于光锥了。
是的,哪怕是这样的观测手段,所能够察觉到的也不过只是光锥之内的事物,因为你能够承接到‘光’,就说明这一切依然在光速之内。
光锥没有被打破,所能观察到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可观测宇宙’而已,而非真正的宇宙本身。
可观测宇宙,是光无法逃脱的区域,举例而言,对于归墟内的生命来说,整个归墟就是他们的‘可观测宇宙’,因为超过了归墟的视界面的时候,光就无法逃逸,他们所能够观测的,干涉的一切事物,都会在视界面的面前被强硬的斥退,无法看见,无法干涉,甚至都没办法去想象。
尽管宇宙本身是各向同性的,他们也没办法去验证这一点,就算是计算时空曲率在大尺度上的情况,也很难真的察觉到。
尽管这数百亿光年的距离对这些文明来说已经大的无法想象,可仍旧只是宇宙的冰山一角罢了,并且宇宙还在不断扩张,其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远非光速所能及,简直就像是时时刻刻都处在暴涨阶段一样。
所谓暴涨,就是在宇宙最初的那颗没有体积的奇点上膨胀,从远小于一个质子的大小,瞬间扩张到星系级别的大小。
不到10-33秒,宇宙膨胀了2100倍,而且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扩张,如今已经不知道多少亿年过去。
永恒的暴涨,所带来的的空间,组成了现在宇宙之中的‘有’,可想而知宇宙有多么的广袤,而如果只是观察‘可观测宇宙’这么一点点距离,实在是难以说得上是什么大神通。
当然……
对于整个宇宙来说是这样,可对于凡人们而言,可观测宇宙就已经是令人恐惧的大小了。
只是李启已经远非凡人。
面对着钟明楼的观察,李启静静的扭曲了光速。
改变光速,对五品来说就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他们时常利用这点来赶路,不过李启这次是反其道而行之。
李启将光速压制到了每小时三米,也就是周围这么一个小圈子内。
换而言之,可观测宇宙也随之变小了,变成了周围的一个球,因果律被限制在了三米之内,与此同时,变慢的不只是光,还有所有事物。
光速变慢了,那么电和磁也会随之变慢,物质传播的力也会变慢,甚至就连引力波的传递都会跟着变慢。
这是天道极限的压制,所有的物质,因果,能量,力,都会被限制到这个极限,以至于就连物质本身的构成都会因此而产生巨大的变化。
对钟明楼来说,他的感觉,就是眼前的所有一切,都变黑了。
整个可观测宇宙缩小到了周围这么一小个圈子,尽管仍然在扩张,但在钟明楼眼中,他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
对他来说,其实可观测宇宙并没有变小。
因为,光速降低之后,必然会导致组成他身体的物质也变的迟缓,他的思维和意识也会同等的变慢,那么他要处理信息的时间和难度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所以,就他的体感而言,一切都没有变化。
这是他无法突破因果律的表现,不能超越光速,不能突破天道极限,那么自然所能够感知的东西必然是有限的。
这也是李启想要给他展现的,同时也是李启尝试说服钟明楼的办法。
钟明楼对于战争仍然有芥蒂,说实话,尽管两人是好友,但对于亲手挑起战争的李启以及他背后的主战派,他肯定是有所顾虑。
这倒不是什么私人恩怨,而是单纯的‘道不同’。
是的,哪怕是同为巫道,依然有可能‘道不同’,就比如现在,钟明楼不是因为和李启的私人恩怨而有所顾虑,而是因为他担忧如果自己的帮助,让战争爆发的更加激烈,那该如何是好?而因此影响到自己的老师,乃至于其他生灵,包括普通世界的无数生命,那又该如何?
他和李启的友谊,比得上这些生灵的牺牲吗?
要知道,哪怕是在五品战场上,每一场战争,死伤都是百亿计的,这战争的规模实在是太大了,而在钟明楼的眼中,这些所有的死伤者,他们的‘感受’其实都是和自己差不多的。
自己尚且会因为兰姑娘的死而神伤,那……那些文明崩坏,所知的世界完全被摧毁,亲人和朋友在战争死绝的人,他们的心情又是如何的呢?
李启的道很清晰,他对于这些人的态度就是‘放任不管’,只要不影响到‘大局的平衡’,那么李启其实不怎么关心他们,李启是无善无恶的,这也是巫觋之中,人比较多的派别,可以说相当一部分巫觋都这个态度。
他们将自己视为自然的一部分,将自然的更迭也视若寻常,只要自然本身依然是平衡的,那么个体的损伤其实不重要。
用比较简单的话来说,他们重视‘民众’,却不重视‘某一个民众’。
他们会关心整体,却不怎么在乎个体的喜悲,他们认为,个体的喜悲应当是个体自己负责,李启就为李启自己的事情负责,九品的路人也应该为自己的事情负责。
那么如此一来,把控整体的平衡,至于个体如何,那就是‘本应如此’的。
但钟明楼不这么认为,尽管他们在‘巫道’的核心思想上没有分歧,依然能算得上是同道,不过对于个体的态度却有差异。
钟明楼显然是觉得,强者应该负有对弱者的责任,这种责任不是无限制的,但应当是‘强者做的事,就不要让别人承担’。
比如战争,明明是强者引发的战争,本应该由强者完全负责,但实际上强者们打来打去,看着热闹,但死亡率远低于弱者。
对于这种情况,一部分巫觋,包括李启,都认为弱者要自己对自己的安全负责。
但持有另一种看法的巫觋也不在少数,类似于钟明楼这样的巫觋,他们则认为,因为挑起战争的是自己,那么自己就有理由和责任来承担这些弱者的牺牲,而不是丢下一句“自然如此”就一走了之。
但这一切的争论,都必须建立在一个前提上。
那就是……死亡是严肃的,毁灭是真实的,经历的一切都是确凿无疑的。
但真的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