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巷砍了满院的花草树木一事,很快便传到了宫里。这是明晃晃的不满表现,表面砍的是树,实际上她想砍的是皇帝。
“朕看重少司农的才干难道不是在抬举她吗?不领情就算了,还发脾气?!她这是想干嘛?想弑君吗?!”得知消息,永昌帝气得心口发堵,食不下咽。
“陛下,请稍安勿躁。”前任客卿章含仍留在武楚,为新帝效力,慢言劝道,“少阳君年纪尚轻,情绪外露是好事……”
“那也不能一直纵容她!”永昌帝怒容满面。
“臣斗胆,您还真得继续纵容她。”章含不慌不忙道,在皇帝的怒目瞪视之下,坦然道,“陛下,臣子年幼无状跋扈,还能活得恣意自在,那是君王海量……”
北月氏身为亡国旧人,还能活得那么滋润,世人对凤武的大气、对先帝的宽容那是交口称赞的。
“况且,此事也怨不得少阳君生气。您看,她和亲人本来过得好好的,要什么有什么。安居便能乐业,光是少阳君便先后改良了琉璃,晷仪,还有更衣之室……”
连带着,北月七郎这位少司农醉心农桑,才干外露。
表面上,这些皆为北月氏兄妹之功,但又何尝不是先帝和今上的功劳?是两位帝王赐予她们全家安居乐业的环境,他们才有发挥的余地。
“君贤则臣忠,方能长治久安,乃国盛之根本。况且,她身为女子,因克夫之名注定这辈子身如浮萍,无儿无女,只能倚仗家中兄弟子侄。陛下,当年因皇室子弟私自谋害定国公一家。
虽大难不死,却也让他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老国公夫人宁可舍臂求生,斩断一切与外界联系的营生,只留下各地的田庄自给自足。
先帝袒护子女,从未给过北月氏一次真相和交代。
此类种种,他们都忍了。
“近日朝中隐隐掀起一股吹捧国公府之风,甭说国公府和东平巷生疑,就连老臣也难免多想……陛下,您可知晓,民间有多少文士因少阳君的尊荣而对先帝赞不绝口?
又有多少人在静观其变,看凤武如何计杀北月氏?”
“胡说八道!”永昌帝脸色大变,浑身发冷,“朕和先帝何时有过那意思?!”
“陛下息怒,老臣从先帝年间长伴驾前,自然知道先帝和陛下对少阳君是一番爱才之心。可外人不知,少阳君和国公府亦不知。”章含客观道,“按理,前朝皇族就不该留……”
尤其像少阳君此等有领兵之能的将才,又是前朝皇族之后,留着迟早是个祸患。
“可您不能杀啊!”这道题,章含已跟三位帝王商谈过无数遍,说得口中发苦,“有他们俯首称臣,凤氏江山更加名正言顺,才能安稳……”
瞧瞧老武帝,初登宝座,圈禁北月氏,以致列国合纵围剿,导致国无宁日。
再看先帝,起用北月氏,本可太平长久,却纵容朝臣对付定远侯,让他疲于奔命无暇策划谋反大计。因此君臣离了心,有些战事本可全胜,他却敷衍了事。
显得他疲软无力,引起列邦的好胜之心。从此武楚烽火四起,战乱不断。
“陛下,少阳君身为女子,难图大业。又曾在先帝膝下养过几年,与陛下有兄妹情分。只要您以情分相待,稳住她一人,凤氏江山的稳固便指日可待啊!”
凭她过往的战事,确有将星之才。
若把她逼急了,就算屠了她全族,一旦被她一人逃出凤京,凤武必将天下大乱,永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