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东，金融贸易区。

“z&w设立在新京都生态环境城市的实验室，进行的测试又一次失败了。”

负责人点了一根烟，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

这间接待室里除了沙发和办公桌外什么也没有，真是相当煞风景。

九号的视线从离开地面三百米高度的窗口向下俯望，这片高楼的最远尽头的黄浦江对岸是一片黑暗。

那里一处混乱地带，也是这个城市的旧城区，早在二十一世纪初的灰黯时期，为了抵抗持续污染降临的酸雨和异常气候而进行的再开发计划出现了重大破绽，魔都这座城市一路衰退。

此时，浦东已经作为多国企业的活动据点发挥了作用。那些和企业勾结的政客制订了非法政策独占了这笔财富，只顾自己继续享尽荣光，这群人渣在污染愈发严重后，就移民到了欧洲的那些名为arcology的生态环境都市之中，完全不顾旧城的衰落。

自己所在的新生态都市，这片金融贸易区完全是蚕食旧城的尸骨才得以发展壮大的。

九号一边回忆这段历史，一边在听到负责人的声音后，将目光缓缓地移了过来。

“是的，z&w设立在京都最先进的实验室，近期展开了第25期，试验结果并不成功，我们派出的产业间谍骇掉了民警的微型机器人和纳米摄像机，从而拍摄到了半球型实验室爆炸后的场景，只是三十分钟后，但很快就被z&w企业派出的猎虫者（bug-hunter）微型机器人集群清理掉了。”

他继续说道：“幸好，当时进入实验室后拍摄的部分视频及时上传，通过技术部门的重新复元，现在已经能够对爆炸后的场景进行重现。”

“干的不错。”

负责人一个年纪有四十岁，从外表看上去，他是个面部和身上都有考究的义体金属接口的赛博格人（cyb）。

九号有听说过“负责人”的过去的身份，这个外貌没什么特色的中年人，曾经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

在这个时代，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教育，富裕阶层把控了教育体系，义务教育已经被取消，普通人哪怕想要读完小学也要耗费一笔巨资，想供孩子读书而摆脱贫困最终过劳而便当的父母是经常有的，只是往往全家都会背负上巨额债务。

本来，负责人这种高学历的人才，应当拥有非比寻常的人生，像他这样的人应该待在总部所在的生态都市，而不是被下放到浦东。

归根结底，应当是他在燕京大学读书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恩师，名为“左逸达”的博士。

这位博士是侵入式（invasive）的bci领域和脑医学、神经领域的专家，左博士一身都在研究脑机互译技术，这个技术被称为“魂魄转写”，是关于精神和肉体的分离，记忆和思考的量子化，人格复制的可能性的技术。

魂魄改写的技术万一成功，那么人的意识就可以上传到电子世界里，这也就是获得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左逸达博士是这个领域的第一人，他长期专注于这个领域，因为涉及伦理与法律的禁忌，“魂魄转写”在学术界中受到抵制。

左博士对此不以为然，鼓吹“魂魄改写”能够改写人类历史，与保守派学者发生激烈辩论，最终，成为了当时科学史上前所未有的尖锐激烈的研究领域。

因为这件事情，保守派的学者甚至给了他一个恶劣的绰号，“左道钳子”。

左博士对于诋毁与谩骂浑然不在意，只是，他在这个领域耕云了一段时间后，研究受到官方的阻碍，最终还是以失败而告终，身为他的弟子的“负责人”也受到了波及，被燕京大学除名。

也不知道这位曾经燕京的高材生经历了什么，最后竟然成了集团专门干脏活的zero部门负责人。

“z&w在超图灵机领域的各种研究要比我们快上一步，万一让它们取得更进一步的成果，那么我方的压力就会更上一个台阶，不过从现在来看，它们还未有取得突破性的成果。”

负责人按灭了雪茄，淡淡地开口：“打算利用量子黑洞和泡沫时空的特性制作超级计算机吗？简直就是脑子抽了的想法。”

“理论上确实如此，但是z&w财团有获得‘方舟模块’，他们的计划就是激活方舟的特殊性，试图展开他们的计划，不过，z&w财团的上层应当还有其他的目的……”

九号一脸严肃的回答。

“负责人应当也看过发回来的那组视频吧……很明显，那个视频里有一些异常——”

听到九号的话，负责人也蹙起了眉头。

z&w财团确实在做一些匪夷所思的勾当，具体从一个月前的那起因为财团旗下的游戏公司运营的线上游戏闭服后发生的连续性“疑似脱魂燃烧”事件可以看出端倪。

线上游戏《yggdrasil》可能是财团用于搜集用户个人脑信号数据，暗中进行某种非法实验的一个平台。

这并不奇怪，在这个时代，超巨型复合企业都在暗中进行这样的数据搜集。

视网膜纹理、dna、语音波形图、指纹、脚印、掌纹、腕纹，只要是客户身上任何一处长着纹路的地方，都会被数字化处理之后输出企业的资料库里。

可以说客户的个人情报、数据对于它们而言，本身就是一种可以利用的资源，利用游戏、网上的娱乐设施掌握这些信息不过是小把戏。

事实上，有很多这一类的游戏本身已经成为了进行实验和研究的“测试”装置。

尽管如此，利用线上游戏制造“脱魂燃烧”还是有些夸张，“脱魂燃烧”在各国都是一种禁忌，会被认为是第一级的电脑犯罪。为了顾全z&w财团的颜面，在新闻报导也只是用了“疑似”，这也说明情况比想象的要复杂——那几起事件原因不明，只是知道有用户在游戏离线后，脑细胞全部坏死。“脱魂燃烧”时的生物脑部量子化信息转移会破坏原来的记忆媒介。

警察调查后发现，不知什么原因，连死去用户的个硬盘也被破坏了，这种感觉就仿佛是灵魂被吸走了一样。

“‘方舟模块’、连续性的疑似脱魂燃烧的事件、财团意图利用量子黑洞和泡沫时空的特性制作超级计算机的实验……这一切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负责人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中也涌现出了强烈的好奇。

“九号，情报已经通告了z&w财团中央区的要员，董事会对这件事也很感兴趣……对了，我听说你以前也在浦东混过一段时间，好像在青云帮和格鲁吉亚黑手党那边有不少门路，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几个好手，去新京都那边进行调查。”

“好手？”

九号有些意外。

“需要人手的话，集团这边不是也有自己的军事力量吧，zero部门不是也有执行外勤任务的‘番犬部队’这样的杀手锏吗？”

“你以前只负责欧洲区，对岛国的情况一无所知。财团那边对我们有所提防，他们的数据库里保不准有你和我的个人情报，我们的人只要一踏入z&w的领地，就会受到高度警戒。集团的好手们没办法随意前往新京都，z&w在那里经营了数十年了，早就把那里经营的像是一块铁桶……”

负责人的双手放在桌上十指交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