颉利的话说完,众人不由地沉默起来。他想让自己的儿子施罗德出任左贤王的目的昭然若揭,就是想收拢众首领的兵权。
而这个任命只是计划的第一步,是颉利的一个信号。此刻最有权势的右贤王阿史那·罗尔德是他的心腹,为颉利马首是瞻,现在又想把左贤王的位置给他自己的儿子,众人何尝不明白颉利的心思?
所以,他们将目光转向了突厥阿史那部能跟右贤王阿史那·罗尔德实力和地位不相伯仲的突利,想看看他的意思。其实,大家更多的是想让突利反对这个提议。
然而,颉利在这种场合提起这件事情自然有备而来。所以,在众人将目光转向突利的时候,他开口道,“突利,你的意见呢?给大伙说说你对左贤王这个位置由施罗德出任有什么想法。”
“大汗,还是先听听右贤王的意见吧!”突利何尝不明白颉利的用心,他是想让自己主动表态支持,但在这种场合他又不能跟颉利翻脸,只能搪塞道。
“我的意见当然是支持,我支持大汗的决意,让施罗德当左贤王。”右贤王阿史那·罗尔德是颉利的心腹,他巴不得突利让他说话呢。
众人见突利不想跟颉利正面冲突,而右贤王阿史那·罗尔德又直言不讳的支持颉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他们这次跟颉利奇袭宿州,都得到了不少的好处。如今,颉利有这样的任命,于情于理他们都不好反对。
但颉利好像并不想就此放过突利,继续问道,“那二汗的意思呢?”他将“二汗”两个字咬的很重,似乎想告诉突利,你只是二汗,我才是大汗。
突利觉得施罗德继任左贤王跟自己没有关系,再看看各个部落的首领都没有公开的反对,自己又何必为这件事情跟颉利闹的不合呢。所以,他也支持道,“一切听大汗的旨意。”
“哈哈。”颉利突然笑道,“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大家干。”然后他举起酒杯,朝每一个部落首领敬道。
“干。”众人有气无力地说道,明显的对颉利的安排不满意,同时心里却对颉利的怨恨更加的加深了。
……
岑文本和马周来到定襄城,却迟迟没有得到颉利的召见,心中难免有些着急。
“看来颉利想冷落我们,目的就是让我们主动找他和谈,使得我们在和谈的时候变得更加被动。好让他漫天要价,真是老谋深算啊。”马周叹道。
“宾王可有什么对策?”岑文本若有所思的问道。
岑文本看了一眼成竹在胸的马周,笑道,“宾王对此好像早有对策,不妨说出来听听。”
“和谈要有个主次,既然颉利想让我们被动,那我们就被动一次,将被动转为主动。”马周说道,“就让微臣主动跟颉利和谈吧,岑大人就做个被动之人如何?”
岑文本何等聪慧之人,哪能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微微一笑,“那就麻烦宾王了。”
马周见岑文本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知道对方也是这个主意,便笑道:“看来英雄所见略同?”
岑文本看了一眼马周,看马周也在看他,两人心有灵犀的哈哈大笑起来。
马周跟岑文本聊了一些关于和谈的细节,就匆匆回到自己的帐篷,穿上了他上朝的朝服,在士兵的护卫下朝颉利大帐而去。他知道和谈是否能够从被动化为主动,就看他今天的表现了。
这时,颉利正在跟阿史那部的首领们商谈跟唐朝和谈该要多少钱财,大家争吵的不可开交。
颉利的亲卫匆匆走进大帐,大声禀报道,“大汗,唐朝使者在帐外求见。”
“把他们带进来。”颉利听后明显的停顿了片刻,看了一眼大帐中的众人,不假思索的说道。
坐在他下手的突利看了颉利一眼,便低头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帐中各部首领随着亲卫消失的背影都好奇的朝帐外观望,想看看这个和谈的使者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马周来到颉利王帐前,整理了一下衣衫,调整了一下情绪,稳步走进了大帐。
等在大帐中的各部落首领看到身体消瘦,双目炯炯有神的马周,心里不由嘀咕,这个凌弱的书生就是大唐和谈的使者?
而颉利可汗在看到马周后,怒从心上起,他没有想到这岑文本只派了自己的副使来和自己交涉,他不过是李世民的区区一个秘书郎,这架子也太大了吧!自己不来,派一个副使来和谈,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如此一来自己的计策不就失效了吗。难道说大唐无意和谈,这次只是给国内的百姓做个样子?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辛辛苦苦的将那些唐人掠到大漠岂不损失太大了。颉利想到这里,冷眼观看马周看他到底跟自己说些什么。
马周对众人的指指点点和颉利的冷眼不语毫不理会,他先是不卑不亢的给颉利用大使的礼节施礼,“大唐副使马周见过大汗。”
然后他话锋一转,高声斥责道,“突厥人自称草原的主人,颉利可汗自称是草原的霸主,可是这心胸未免也太狭窄了吧。自古两国交兵都不斩来使,更何况今日我大唐出使突厥跟大汗和谈,以礼待之。”
“岂知大汗如此不屑我大唐的诚意,既然对我使节如此薄待。我且问大汗,这是突厥人的礼节呢?还是你大汗作为草原霸主所拥有的心怀呢?”
“大胆。”
“混账。”
两个声音不同的喊出,第一个是颉利的爱将执失思力,他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手放在了自己的腰刀上,只要颉利一声令下,他就准备将马周斩杀在大帐中。第二个声音是颉利本人,他没有想到区区一个副使竟敢大胆到当面斥责他。
帐篷中气氛顿时的紧张起来,各部的首领对颉利可汗毕恭毕敬,还没有见过这么一个大胆的人敢斥责他。
如今见大唐的副使,一个文弱的书生敢直面斥责颉利,说他心胸狭窄,众人不由地拿出了看戏的心态,想看看颉利如何下台,看他如何恼怒的处置这个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