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的光辉逐渐暗淡了下去,初升明月的光芒又微弱的仅能照亮庭院的时候。
躺在柴门里的范可怜,沉浸在一片昏昧之中,上半身倚着柴堆,浑身都不能动弹,唯有那双眼皮,渐渐的在干凝的汗渍之中,艰难地睁了开来。
他的伤势很重。
肩膀上的创口,流失的鲜血和内伤的折磨,让他觉得自己虚弱的像是一个刚搭起来的纸人。
但好在那些人似乎还没有直接杀了他的想法,封闭的穴道,虽然禁锢了行动,也让失血的现象再度得到了遏制,一流高手的根基,让他得以维持着这种极度虚弱,却又绝不至于直接有生命危险的状态。
“我现在是他们手上唯一的活口,既然没有直接杀我,接下来定是要想办法把我移交到刑部,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一定会有人来救我……”
范可怜心里默默盘算着。
一流高手的份量,终究不是那些草芥一样的外围徒众可以比拟的。
火罗道二十四护法,虽说全是一流高手,但其实在进入中原之后,已经有好几位护法,乃至于一名尊使折损,他们的位置空了好几年,也没有能从教中再选出人手来补上。
直到秋如醉加入火罗道,一路杀到东方尊使的位置上,为教中吞并了不少人才,到最近,才把二十四护法空缺全部补全。
而就算是断了一条手臂,范可怜属于一流高手的境界感悟还在,只要好好休整调养,恢复到全盛时的八成战力,不在话下。。
火罗道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一名护法的,当然前提是要坚守住火罗道内部的机密。
无论是出自感性还是理性,范可怜都如此坚信,有了这一份保障性命的底气之后,他才有余力去想一些其他的事情。
想一想自己以前顺风顺水的享受,想想那些美食,绸缎,供人赏玩的宝物,奢靡服侍的美人,肆意掠夺的痛快,想想那些被自己击败,刻意羞辱的敌人。
那些回忆,能让范可怜的心情更轻松一些。
他也屡屡想到那个把自己击败的人,但只要脑子里一浮现那张脸,他就强迫自己不要继续想下去。
关洛阳的存在,只会让他联想到痛苦、愤怒,如果现在就向未来展望,期待自己获救之后卷土重来,报仇雪恨,那又未免有点自欺欺人的可笑。
范可怜既不想痛苦,也不想让自己沦为可笑的人,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在江湖上都是小卒子一样的人物,是活不长久的,不能让自己有这种趋势。
获救之后会怎么样,那就等获救之后再说,等事实来证明吧。
慢慢回忆着的范可怜,听到了一阵细碎的响动。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瞥了过去,右边的柴堆里面,一只老鼠飞快的钻出来,好似感受到这里有人的气息,中途还停留扭了下头,然后受惊一般,以更快的速度往门口那里窜了过去。
道观清贫,柴房的门,其实就是几块板子拼在一起,中间有肉眼可见的缝隙,门板的下缘也跟门槛之间,有宽约一个指节左右的距离。
脏兮兮的灰毛老鼠,轻松的就从那里钻了出去。
范可怜心中大恨,抑制不住的想道:居然让老子跟老鼠待在一起……
还不等他恨出个所以然来,那门板下的缝隙,又堵上了一小块苍白的颜色。
似乎是有什么白色的东西在外面向缝隙之中挤过来,连挤了几次,碰在门槛上。
是那老鼠?是那老鼠咬过来的什么东西吗?
啪嗒!
两根手指勾在了门槛上。
虚弱的范可怜感知能力大幅削减,一开始没察觉出来那是什么,乍一见到两根手指,心尖微微一颤,很快又反应过来,怒气冲天。
“那是我的手!那只死老鼠居然敢咬我的手……”
咔嘣,他凭着怒意,咬裂了自己半块后槽牙,和着牙上的血含在嘴里,只等那灰毛老鼠再进来,就要将这半颗牙吐出去,将其打死。
就算穴道被封,只剩下一点残存虚弱的气息,对武林中人来说屁都不是,但用来打死一只老鼠,还是绰绰有余。
范可怜恶狠狠的看着那只短胖而苍白的手掌,从门缝里挤进来,接着是手腕,整条手臂都想要往门缝里挤。
那老鼠还真是贪心,力气也真的大,恐怕不是一只吧,应该是要好几只老鼠一起,才能驮着这条手臂一次次的冲击门缝。
柴门被撞的嘎嘎作响,已经探进门内的那苍白手掌,都随之一次次的晃荡,五根手指乱动。
嗯?!
范可怜忽然发觉什么不对。
那手指怎么好像不是在无力的晃的,反而似乎是因为手指用力的抠抓地面,几根指头轮番向前猛进,才使得后面的手腕及断臂,一次次挤着门缝想要往里撞?!
怎么回事!?
有几许小蛀孔的门板,被撞下来一小块,苍白的手指飞快的奔跑,整条断臂都闯了进来。
夜里的寒风,透过门洞追着断臂,吹到室内,范可怜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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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自己那条手臂像没头的老鼠一样,在地面飞快的跑来跑去,肮脏的地面上,断臂拖出一道道摩擦的痕迹。
喉结滑动了一下,范可怜不知不觉把嘴里的血和那颗断牙,都咽了下去,发出呵呵的笑声。
“真、真气控物,还是幻术,想用这种手段……”
干涩的话语戛然而止。
那苍白的手指爬到了范可怜身上,从小腿那里爬过膝盖,每一次手指头点落,都有轻微的感觉,透着衣料传过来。
那手掌从右边的胯部爬上小腹,抓着肚腹间堆叠起来的一圈圈肥肉往上,断臂也贴了上来,移动着,伴随着死尸一样的冰凉。
范可怜感觉那东西爬到了自己右肩的伤口,甚至还分出一根指头翘起来,敲了敲伤处。
他除了眼珠和嘴,全身不能动弹,脖子都转动不了,只能凭着感受和面前不完整的景像,半蒙半猜。
冷风呜呜的吹过门洞,那手掌沿着伤口爬了几圈,断臂碰到了范可怜的脖子和下巴,又落了下去。
范可怜的瞳孔骤缩,鼻子里的气息都一下屏住。
这本来是自己身上的一部分,这时候却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异物感。
那手指一直在伤口周围乱动,甚至还想要钻进去……钻!钻进去了!!!
范可连满头发丝都拱起了一下,要不是还有发冠压着,估计每根头发都要炸的跳起来。
他想不出来那东西是怎么钻进去的,但他真的感觉有东西钻进去了。
冰凉的感觉分做五根、六根、好多根,像线虫一样在皮肤底下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