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看怀中那个的男婴,妇人心中也是一阵阵的惆怅。此刻的她,除了对丈夫的无限愧疚之外,还有对千里之外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产生的一些思念。不知不觉,两行清泪下来的妇人,紧紧抱着怀中男孩。贴了贴孩子还很稚嫩的小脸,并未将那柄长命锁给孩子戴上。
语气虽说温柔,但却异常坚定道:“孩子,你这一生之中只有一个父亲。襄阳范家的这个,才是你的生父。他给的这个长命锁,哪怕你是他的亲生血脉,可也不能佩戴起来的。今后你就是一个普通人,那个只留下作为一个念想。千错万错,都是娘的错,是娘对不起你爹爹。”
只是语气虽说很坚定,可一想起儿子身世,这个妇人眼泪又落了下来。一滴滴的泪水,滴到了孩子稚嫩的脸上。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儿子将来会做什么亲王。在范家成长,也不算是辱没了这个孩子。只是她也不知道,这个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真能够一直都瞒下去吗?
怜爱的放下怀中这个,生产时几乎要了她半条命的孩子,她却不由自主又拿起那柄长命锁。就在她打量这柄,制作极其精湛长命锁时,却是无意之中触碰不知道哪里。这枚长命锁挂坠突然打开,里面掉落出一枚纸条来。当她打开纸条时,却发现上面只有用工笔写的一首诗。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情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看着纸条上这首尽表相思之意的小诗,妇人的眼泪又落了下来。那三日的过往,对黄琼来说刻骨铭心,对她又如何不是?
出身江湖世家的这个妇人,到底不比张巧儿那种官宦之家的女子。心中一声轻叹之后,虽说有些舍不得。但最终还是打着了火折子,将这张纸条一把火烧掉。这柄长命锁,也被受了起来。挂到孩子脖子上的,还是范家老爷子在孩子诞下之后,赏的一柄范家祖传的长命锁。
而此时沉浸在迷茫之中的妇人,自然不知道因为这个消息。导致黄琼在给宋王选妃的时候,因为此事有些心烦意乱。并未仔细甄别永王妃带来的三个人选,而是随手指定了一个。结果谁也没有想到,他随手指的这个,是三个人之中性子最为彪悍那个,导致了宋王后半生悲剧。
宋王被老婆打成了妻管严,滕王也失去了支援,而老实了许多。除了此事,让黄琼有些心烦之外,其余的事情到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折。就在宋王大婚后的半个月,蔡氏率先给黄琼诞下一个儿子。接下来李氏,也给他生了一个女儿。接着,张巧儿在宫外,也给他诞下一子。
因为张巧儿孤身一人,带着两个孩子在京城。而在她生产时,黄琼又无法亲自出面。所以在预产期临近的时候,黄琼不仅提前半个月,便预备准备好了几个稳婆。还早在一个月之前,便派李大夫定期为期检查。在生产时黄琼虽说不能亲自去陪,可在温德殿也是坐卧不宁。
直到接到消息张巧儿母子平安,在宫中黄琼才放下心来,并赏赐了大批补品。其实,若不是知道内情的蔡氏与董千红劝说,让他多少为张巧儿着想一些。实在有些不放心张巧儿,一个人生孩子的黄琼,差一点没有将张巧儿接到宫中生育。便是这样,黄琼也是提前做了准备。
朝中都知道,张巧儿的丈夫是这位太子爷,在西京收的心腹之臣。谁也不知道,张巧儿腹中的孩子,压根就是这位太子爷的。还都以为,这是黄琼对自己心腹的照顾。满朝的官员,不由得对这位太子爷竖起大拇指。先不说这位爷性格如何,单就这份重情义就是常人难及。
这三个孩子相继的诞生,让黄琼稍解了心中的郁闷。如果再加上,相继也有了身孕的刘灵与吴氏,以及也快到临产的董千红。便是黄琼已经知道,他便已经有了五子三女。而他不知道,在汴州事实上的长子,如今已经快要三岁。在太白山中,还有一个儿子也开始牙牙学语。
如今也算是儿女满堂的黄琼,也算是收了花花心思,倒也老实的没有再更多拈花惹草,心思更多的放在了政务上。包括曾经的纪王妃,都没有在去招惹。唯一让他有些头疼的就是慎妃。这个女人实在太过于狡猾,引自己上钩的手段也是花样百出,让自己可谓是防不胜防。
黄琼几次提防,都被中了她的圈套。无奈的黄琼,也只能答应她,如果她能够搞定沈碧君三女,与她一同侍寝。以后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会过来陪她一次。原本以为自己这个要求,会让这个妖精一样的女人知难而退。但让黄琼瞠目结舌的是,这个女人实在太有手段了。
居然不知道采取什么法子,还真的说通了那三个眼下对她的厌恶,几乎已经到了毫不掩饰的女人。无奈的黄琼,最终也只能答应她。至于她究竟采取了什么法子,她却死活都不肯说。便是私下询问三女,三女也是支支吾吾的。三女这个的态度,让更加无奈的黄琼只能是认可。
除了慎妃的纠缠之外,黄琼如今的日子过得也算是舒服。至于如今整日里都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做什么的老爷子口中繁重的政务,对于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负担。漕运、河工、农事,被他理的井井有条。便是徒流民以充边塞的事情,在吕蒙正的全力推进下,也进展相当顺利。
而那位被纪王不择手段逼占,如今整日以泪洗面的苏昭容,黄琼倒也并未对她做太多的苛刻。既然老爷子明知道此事,都没有去处置。自己又何必不饶人的,去欺负一个可怜的女人?在收拾了纪王,并没收了他进宫的腰牌半个月之后,黄琼便将派人永清郡王又送回了她那里。
其实,黄琼也没有太多的心思,与她计较什么。眼下的黄琼,整日里面与吕蒙正几个人,不断的再商议着两件大事。不过,这两件事与其是两件,确切的说是一件更为恰当。那就是丁税的事情。如今天下诸路,除了江南与山东路少数几路之外,几乎没有一个不拖欠丁税的。
拖欠最为严重的陇右、黔中路二路,已经五年没有上缴一文钱的丁税。便是相对富裕一些的,河南路、河北路、山西路、两淮东西二路,每年上缴的丁税也不到六成。越是土地集中,外出做流民越多的地方,拖欠的丁税也就越多。这一两年,原本不拖欠的两淮都开始拖欠。
面对着丁税拖欠越演越烈,百姓缴纳丁税越来越难的局面。眼下黄琼真正想做是彻底的取消,这个自前汉以来已经实行了上千年的税。黄琼的态度很明显,既然丁税收不上来,那就不要收取了。按照开国以来,丁税收取最为齐全高宗年间标准,把丁税平摊到全国田亩之中。
对于黄琼这个意见,中书省的几位相爷以及六部尚书,几乎都愣住了。将丁税摊到田亩之中,也就是预示着土地越多的人家,缴纳的税也就越多。而土地少或是没有地的人家,则可以少交或是不用缴税。这岂不是将丁税全部都落到了士绅的头上?毕竟他们名下的土地最多。
这么做,不是等于将那些士绅,全部推倒朝廷的对立面去了吗?对于黄琼的这个想法,中书省的这几位,除了吕蒙正闭口不言之外,其余的几位别看平日在朝堂之上,一贯的是做点头大老爷。可在这件事情上是坚决反对。原因无他,因为他们几乎每家的名下都有大量土地。
这位爷将丁税,都摊到天下田亩之中。而且无论是宗室还是官绅,都没有免税特权。自古以来,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让官员缴税的,这不是在等于要了他们的命吗?别看这几位,张口闭口都是忠君之事,但那是说的别人。若是到他自己头上,他们才不管朝廷的用度有多匮乏。
反正就是一句话,让我或我们缴税是绝对不行的。当然这群琉璃蛋子一样家伙,反对是绝对不会用自己名义,他们是代表着天下士绅说话的。面对着几位相爷激烈反对,黄琼自然清楚他们如此坚决的原因是什么。而黄琼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看着面前这几位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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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位唾沫纷飞的说完自己反对的意见后,黄琼才冷冷的将户部,近二十年丁税拖欠账目,丢到他们面前道:“几位,都是中书省的相爷,对于天下丁税拖欠情况,应该比寡人更加的清楚。而如今天下百姓,富者日富、贫者几无立锥之地,土地大多兼并在宗室、官绅之手。”
“老百姓名下的土地越来越少,便是丰年一年的收成,就连顿饱饭都吃不起,又何来钱粮纳税?那些手中掌握着大量土地官绅,反倒是却不用缴纳钱粮,就连丁口税也能想到法子逃掉。朝廷收不上来税,又那来钱粮给你们发放俸禄?给诸官军发放军饷?又如何治理河工?”
“你们身为当朝宰相,朝廷如今岁入匮乏到何种程度,不用寡人多说,你们都是心知肚明的。去岁西北大旱,朝廷连赈灾钱粮都拿不出来。而诸路的丁税,却是大部分都已经名存实亡。如果寡人实施摊丁入亩,每亩田地只是均摊了一点钱粮,便是与这天下的官绅做对?”
“难道非要等到,开国初年的往事重新上演,那些官绅才肯知道什么叫做百姓一怒吗?寡人知道,你们几个家乡都是有名的大地主。陈大人,寡人没记错的,你们家在两淮东路有田地七余万亩。所以,你们所谓的为天下官绅说话,不过是借口而已,实则却是为了自己利益。”
听着黄琼语气之中,冷森森包含杀意的语气。在座的几个人,哪怕心中再不情愿,但谁也不敢在说话了。黄琼没有理会几个人骤变的脸色,敲打了一下书案道:“寡人今儿召你们过来,不是与你们商议这件事执行与否。而是正式告知你们,寡人决定的摊丁入亩这一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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