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拨穷闲军汉偷袭不成,碰上王元反吃了个亏,回去后便呼朋唤友告诉道:“牢城营那边新来个配军,九尺以上的身材。昨天和俺们狭路相逢,干了一架,咱们一点没捞着便宜,不少人被他打翻了!我们今日且去闹他一闹,也好叫这厮看看手段!”
听见的立刻响应道:“是甚么鸟厮,敢在登州地面上拿大?等俺们过去收拾了他!”这厮们多是些流民捣子的出身,但闲着便要生事,如何不凑热闹?一发拿了枪棒木棍,都一块去。
根据可靠的消息,昨天打人的那个罪囚,已经被调去守乌湖寨了,赌坊里如今就他自己。打听到王元没出门,众人一窝蜂往乌湖寨赶去。
当下熙熙攘攘的人,几乎将道路都堵了,一齐往乌湖寨这边奔来。行人看见了这个架势,都停下脚看,没一个敢上前去问的。挨到赌坊的巷口时,那巷却狭,是个死巷,人一多便被堵塞住了,过往的行人见这个架势,也都停下来不敢过。
军士们为先的先去了七个,口里面吵吵嚷嚷的,大声叫喊王元道:“昨天动手那个囚徒,给老爷出来,你爷爷今天报仇来了!是会的出来挨一顿打,叫几声‘爷爷’俺们听听,权且饶了你的性命!口里面说出半个‘不’字,管让你知道什么才是铁打的!”
因没人应,另一个便问:“没有动静,莫不是跑了?才刚你把住后门了么?”回他的道:“来的时候,后门早已经安排上人了,断跑不了!是不是听见咱们来,这厮吓懵了,这会儿在蒙着被子哭?要不咱们去看一看!”说着众人便往里进。
才刚赌客听见了声音,都撒腿儿走了,后面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无。一个边走还笑指道:“要不去狗窝里看一看?说不定你能见着个惊喜!”这话儿还没等说完呢,其他听见一哄都笑了。
正走着时,突然从墙缺上跳下个人来,还没有明白过来呢,听见“噼啪”几声响,腿上就已经着了道,众人吃痛,把枪棒木棍全都撇了,都抱了腿,滚在地上一声声“哎呦”。
外面的听见声音不对,立刻有一队人马出来,将这些受伤的抢回去。这些不中用的货,没打着王元,自己先瘸了,少不得回去抹伤擦药,唤医看视,走时还得还得麻烦人背。
吃了这亏,众人凑头儿商议道:“人少不济事,众人一发上!”当下几十个发一声喊,一拥就上了。
王元见他们一拥而上,仍旧不慌,拿着一条棒站在巷口,过来一个打一个,过来两个打一双,前面一行吃打不过,急往后撤,后面的越发要往前面来,却卡住了,出去不得。一时间吵吵嚷嚷,闹闹哄哄,一发似泰岳庙会的一般。
闹了一场,众人到底没占到便宜,便回头警告王元道:“贼配军!你不要慌,这账今天先给你记下,日后再说,管叫你单日不着双日着!”说完散了。
不说那些军汉回去,王元来了乌湖寨已有两日,又除了枷锁,难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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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了要逛。赌坊这里,除了王元这厮外,牢营使还拨了两个军士在看守。一连两次的胜仗,让王元成了这里的功臣,这两个没事儿就过来讨好,嘴里面一口一个“都头”,领着王元到处闲逛。
寨内的景致,王元如今都已经熟了,只是外面还没有看过。趁这日空闲,三个人就出寨看一看海景。还没到呢,早就闻到一股湿腥气。但见那一片汪洋,接天连地,海浪相赶,波涛拍岸,端的壮丽。
港口泊着扶桑、高丽各国的货船,各色人等来来往往,在搬运货物。远远泊了一片小船,渔人趁船出海回来,身上晒得似黑炭一般,皆脱了膊,绾了裤腿,赤一双脚,正嘈嘈嚷嚷,拉网解绳。搬运鱼鲜海货上来,一地里忙活。
王元在四处遍看了一遭,原来这乌湖寨紧挨着一个大寨,登州这边的水军,用来停泊战船用,唤作刀鱼寨。寨中备有大拨的水军,先前过来厮打的军汉,便是这刀鱼寨的人。这些人平时闲的时候,总是来乌湖寨中吃酒生事,闲耍赌钱。
海上还有数个岛屿,远近有名的沙门岛,距离此地约有百里。据说那个岛上的罪囚,都是些罪大恶极的。岛上的狱卒,比登州牢营的更恶十倍。
除此之外,还有砣矶岛、大谢岛,及数个无名的小岛。听军士说,站在山顶上仔细看,能隐隐能看到砣矶岛上的那一座大观。然而似乎是天气的原因,王元仔细找了一番,没能发现有道观的模样。听说那地方十分热闹,往常天气好的时候,香客、游人很是不少。附近村里面的打渔闲汉,闲常亦趁船去岛上卖鱼。
三个走了一圈后,天突然暗了,转眼之间便乌云蔽日,天上已是轰隆雷响,海水翻涌。看样子马上撒下雨来。三人见状,急忙把手遮住头,便往回赶。
甫一回寨,那雨点如豆般洒下来。屋檐的雨落下来,砸在靠墙的瓦罐上,叮咚作响。三人便道:“幸好咱们回来得早,略晚时却不是淋个湿透!”只见外面烟雨濛濛,柳枝摆摆。渐渐那雨便下的小了,青瓦绿柳像新洗过一样。
王元去包裹里取些钱来,叫一个军士去街上看看,买些茶饭回来吃,另一个在旁边陪伴着说话。王元想起来一件事道:“洒家问你打听个人,不知你能认得么?”那军士便道:“都头不知问甚么人?若是牢城营人,却都认得。”王元问道:“这正是个牢城营附近的人。你可听说东源酒楼主人病秦琼郑荣么?”
那人笑道:“原来是郑二官人。乌湖寨中谁不认得。这人虽在登州城内,他家人老小却都在寨里。都头出门左拐,过三条街巷,有一个叫做白鱼巷,就在此间居住。”
说话的工夫儿,出去的军士已买了嫩鸡、羊肉、鲜鱼、海蛤及一些熟食回来,自去除了蓑衣、雨笠,两人收拾妥帖了,都搬将上来。王元与二人吃了一回,眼看着天色不早了,那两个遂就自告辞去了。
王元去过郑荣家中过几回,家里面都说人不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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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日再来。那拨军士不来闹事,营使没安排别的活,王元闲着也是闲着,便自己去寨外走一走。几日以来,周围都已经逛遍了,没什么好看的。王元在这里又没有熟人,认得的几个又都忙,连个吃酒的都找不到。
走了一会儿,有一个熟人看见了道:“前面那个不是都头?郑二官人昨夜回家,都头可以过去了!”听见这话,王元遂就道了谢,调头往乌湖寨这边回了。
才要进寨呢,忽听后面脚步声响。看时,却是一拨军汉簇拥着一个军官,一拥而来,有军士指着王元道:“孙教头,那厮便是上次打伤我们的大虫!”那军官怒道:“老爷这几日不在,便叫这贼配军在大虫口里面倒涎!”
王元见时,那军官直角幞头,红绣抹额。着黑漆濒水山泉甲,披一领边金线锦绣降红袍,胯下一匹赤红马。眉似刷漆,面似火红。
那王元见了怒道:“撮鸟上来讨死!”那人大怒,挺着朴刀,上来要斗王元。王元空着两手,又没有器械,见不是头,回身便要往寨里面走。那军官见了,叠声骂道:“兀那鸟厮,待走哪里去!”
眼看着王元分开众人,脚步越来越走得快,奔了两三条街巷后,跳进一个器械铺子,抢了一把朴刀在手。后面那军官跳下马背,引众从后面赶将过来。
王元跳在当街时,却好正迎上那个人。两把朴刀,顿时斗在了一处。眼前的情景,在乌湖寨似乎已司空见惯,行人见此只略避了一避,然后就继续做事去了。街上贩卖鱼虾水产的,只是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又继续吆喝买卖。楼上的酒家听见声音,有客人打开了两扇格子窗,看到好处,向下面喝彩。
约莫斗了四十余合,忽然间有一把长矛往当中一隔,将两人分开。二人视之,见这人年约三旬,身长八尺四五。不肥不瘦的身材,面色淡黄,方面阔口。着一领青色蜀地灯笼锦袄,戴四角幞头。这人当下叫道:“二位且住,我已看了多时,莫再动手!”
那军官看见这人,口内叫道:“这厮打伤我许多军士,二哥如何隔住我俩?”那人叫道:“二位都是没遮拦的好汉,看我薄面,有话好说。斗损一个,却不可惜!”原来这两个互相认得。
这人又回身问王元道:“这位小哥,这牢城营内从未见你,想是新来的。不知道唤个什么名讳?”王元便道:“洒家姓王,讳个元字。原是保安军军中都头,只近日才到的牢城营。不知哥哥怎么称呼?”
那人便道:“怪道从未见过兄弟,我自姓郑,唤作郑荣,就在前面巷口居住。”那王元叫道:“早就听说病秦琼哥哥大名,原来是你!来时有俺方哥哥书信,回头奉上。”
郑荣听说了登时大喜,口内笑道:“早听见有人拿着封信,来家见我,就是你么!”又介绍那军官与王元认识。原来那军官姓孙,唤作孙芳。登州人唤‘火雷公’孙芳。他与郑荣是一个师父,素日交好,现任刀鱼寨寨中都教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