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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冬至日东轩行窃(1 / 1)

关山屹月 云山缥缈中 1662 字 2021-12-21

却说吴英自还了家,时间又过去了两个月,已到寒冬。昔日吴英的老娘在日,尚且能约束吴英几句,如今没了,吴英一发似脱缰的野马,身边再没有能管他的人了。吴太公每日只饮酒作乐,对那些家事不太操心。吴英在家,每日也只是演习武艺,会友作耍。

前些时候,吴英的阿爹讨了个晚娘,闺名唤王荣,如今已经年过半百。这妇人虽没有出众的相貌,却很有一些撩人的风韵,甚是摄人魂魄。来此居住,只是管家。自她来了这家以后,就跟吴英形同陌路,两个人从没有什么话说。

说起吴英这晚娘王氏,年少时家乡曾经遭灾,村里面来了个人牙子,一眼就把她看上了,当下要买。爷娘死活不舍得她去,她道:“不让我去时,你们有余粮养我么?就这么哭哭啼啼的不肯卖,只好叫我在家里饿死!”说毕自己抱了包裹,头也不回地跟人家走了。

后来辗转被卖到了东京,做到桑家瓦肆的头牌行首,说唱得好风流院本。三十岁上嫁了个老公,谁知这丈夫没寿命,两三年没了,只闪的这妇人带着个孩儿继续过。那孩儿如今十八九岁,原名就唤作石磊。现如今跟随母亲到吴太公庄上,便改了姓,唤作吴磊。此却是个秀才出身,素日懦弱。

这日冬至,庄上众人皆换了新衣,大清早忙着杀鸡宰羊,享祀先祖,接待往来拜会的亲友,吃馄饨、荐黍糕,安排筵席,一时间忙的不可开交。

吴磊一向不喜欢热闹,自己远远得躲离了人群,一个人在东轩廊上暖日下看书。也不知看了多长时间,吴磊正打算回去时,只听那东轩内窸窣做响。他还道是闹了雀鼠,不觉嘴里面说出声道:“好生奇怪,大天白日,屋内如何进了雀鼠,在这作怪!”

里面的听见他这番话,立刻没有了动静,想是雀鼠也害怕人。再细听时,半响无音。吴磊合上书正打算走了,突然从里面闪出个人来,视之,却是本庄的庄客,有名的一个干隔涝汉子,因排行第三,唤作丁三。本名丁文举,却少人知。因自比李斯,说相公员外不过是仓鼠,别人遂唤他叫“仓里鼠”。

说起来丁三也读过书,考了几回,回回皆是名落孙山。后来随长兄去了东京,在一个京官儿家里面学做厨役,被约束的紧,动辄便要洗手剔甲,天天被查验洗浴更衣,又将绢布蒙了口鼻,只是白看,偷吃不得。当下丁三辞了这差使,陆续又觅了几个营生,皆不如意。

东京虽然看着好,亦只服侍有钱人,那些繁华关他屁事。因丁三在东京城里面住不牢,又回了莱阳。这厮既然已见过了世面,心就高了,如何肯与这班民智未开的破落户儿一处做事!

几年以来,丁三一直不得志,落得个高又不成,低又不就,在家只是闲耍吃酒。时日久了,家里人厌恶,被自家的嫂嫂赶出门去。因为与庄上沾些亲,丁三胡乱在此挂搭。这厮成日无事,闲常便是吃酒耍钱,今日料是赌输了,趁无人来此偷盗些财物。

看见是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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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吴磊遂就问他道:“丁三,你如何这般大胆,白日就敢来盗窃财物!”丁三此时已经看清是吴磊,松了口气道:“我道是谁,却是秀才。又不是什么正经主人,你这厮莫管闲事!”

那头吴磊继续道:“大天白日的,你如何进来偷盗财物?待我回头告诉娘去。”丁三慌忙劝阻道:“好小郎,你且莫嚷。你今日放我过去了,日后我与你做个心腹的伴当,怎么不好!”

吴磊便道:“你这厮只会吃酒耍钱,与我做伴当有么甚用处?”这话儿把丁三惹急了,急告诉道:“小郎只好小看人!这庄上若买物传妓,取钱送物,两头传话,插科打诨、拾掇家生我却不会,若论探听消息、穿针引线、充作细作、牙人买卖、出谋划策,我却在行。

有我帮衬,怎么不比那厮们强些?今天说一句自夸的话:小郎倘若得我扶助,强似那刘备得诸葛,刘邦得张良!”

丁三那话当不得真,因此他说了那么多,吴磊根本没放在心上。因吴磊没有松口说放,丁三在这里求爷爷告奶奶缠磨了一会儿。吴磊这厮耳根子软,真计较起来,又怕这丁三记下仇恨,再加上并不想十分生事,便也放过,这事儿从此就不再提了。

这一日丁三得了两贯铜钱,欣喜便道:“爷爷这几日连连赌输,又没有油水,饿得肚皮都干瘪了,且去村头买些酒吃。”说毕这厮便揣了铜钱,放快脚步,一径投村头酒店去了。

丁三飞跑着转过墙缺,走了两三步之后,远远见胡桃树下立着个闲汉,在弹头巾。因看见了丁三,这人出声叫住他道:“丁三,这些日不见,又去哪儿疯了?你老婆在家里面断了炊,正等你回去救命哩。”

丁三听见了这个话,喉急了,忙住了脚,口内骂道:“这撮鸟快夹了鸟嘴撤开,我家的老婆死不死,干你这个村驴屁事!”复又骂自家浑家道:“捅不死的鳖老婆,才不见了几日,便生事出来。”那闲汉见他这个泼样,也不理论,自笑着去了。

丁三在庄上本是个人物,除了有数的几个人,其他的没几个敢不敬的。才刚在村口,突然被闲汉耻笑了几句,丁三立刻承受不住了道:“我就不信,老爷混到了这个田地,被这帮帮闲破落户在背后耻笑!真是落架的凤凰被狗给欺了!”

之前的时候,虽然丁三也落魄,然而他心里总认为说,如今是姜子牙钓鱼糊口,韩信遭受胯下只辱,困境都是暂时的,早晚他还能翻过身来。突然被闲汉这么说,丁三心里面一咯噔,似乎这个“翻身之日”,遥遥无期,好像永远看不到头了。

可不是么!就算史上的姜子牙,若不是运气好遇到了文王,不也得一辈子钓鱼么!丁三也知道自己有才,倘若这才华不能被发掘,恐怕一辈子都没法出头!这么一想,丁三干脆连酒都没有心思吃了,拔步回来,一径投村后王小乙赌坊去了。

那赌坊里面生了个火盆,凳子上有几个盖着个绵衣,正在睡觉,只零星几个闲人不嫌手冷,口里叼着灌浆馒头,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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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在博。此时看见丁三进来,有人笑着问他道:“博士这几日不见了,又去哪里发财了?”

丁三没工夫理这些闲话,到打马的旁边站下了,指点了几句。谁知听他的偏又不赢,那人也就不满道:“丁三,你莫以为识几个字,就能装成孔圣人模样,有本事到处指点人。老爷祖上也做过官,甚么事却不比你鸟明白!”众人也都奚落道:“天下的笨货,都爱替聪明人胡乱操心!”

不耐烦与三尺童雏说河洛,丁三也就走开来,从怀里将两贯钱取出来,唤主人道:“小乙哥,且把头钱来我博。”那小乙问道:“你博多少钱一注?”丁三道:“先博一贯来。”遂拿出来一贯,将头钱把在手里。

当下将钱拿来一簸,丁三看时,叫一声“快!”,疙瘩得博了一个叉。丁三又拿出来一贯,一叠声叫道:“快!快!快!”疙瘩得又博了一个叉。眼见得两贯钱全都没了。丁三便道:“小乙哥,你行行好,且再借一贯钱我博。”

王小乙便道:“丁三,自古道:‘赌钱场上无父子’。你输了便罢,却来做甚么鸟乱!”丁三陪笑便道:“小乙哥,我往常时,也没少送了你银子,便借我一借能待怎地?等我翻了本回来,双倍还你。”

王小乙道:“丁三,在俺们跟前,你莫把泥孩儿唤‘磨喝乐’,冒充什么东京人物。凭你这贼眉鼠脸倒街卧巷的横死贼,一世也不得发迹,休要夸口。”

丁三还想再继续说时,见那讨头的、把门的都围上来,拾钱的虚拿火钳作势要打。那边睡着的亦都起来看。眼见得今日又没有伴当,真动手肯定得不到好处,丁三遂就不敢则声,就这么一个人灰溜溜走了。

凤凰掉进了鸡窝里,比下蛋自然比它们不过!只可恨那厮们只会问有钱没有钱,旁的根本不去看,白白令明珠蒙了尘。等丁三出来了赌坊门口,口内忍不住骂道:“撮鸟省得甚么!眼见我如今时运不济,连猪狗都敢来欺负了。待爷爷熊飞高举那日,叫你们一个个都死!”丁三一面骂,一面又去找银子去了。

这一头吴磊正在房中读书,突然听庄客在外头叫道:“小郎在也不在?有人来找。”吴磊心里面琢磨了道:“我自从到了这庄上来,少有人找。是甚人寻我?”开门看时,却是丁三。

那丁三此时钻将入来,口内说道:“好小郎,我今日输得赤条条的,且借我几贯钱使。”那吴磊挡住他便道:“我自来与你无甚瓜葛,如何借你钱使?”

丁三根本不管这些,大咧咧走过去到杌子上坐下,伸手把桌上的茶拿来,呷上一口,说上一句闲话道:“才刚在村头酒店里面,有闲汉说你娘背着吴太公,偷偷与别人捱光哩,我会去说?那厮便是本庄上人。特报信来与你知道。”

那丁三一面说,又从桌子上拿过一本书要翻。本来吴磊不愿意理他,突然听见了这个话,又怕他越发说出不好的来,口内忙道:“你且休说!我自与你钱便是了!”丁三得了这笔钱,唱着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