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副相诺移赏都那边,已经从宫里面出来了。对于给野利皇后治丧的事情,以及跟太子怎么说,对于趁这事兴风作浪的人,该怎么处置,以后后宫由谁做主,对国相没藏讹庞的罢免,以及后续的那些事,诺移和元昊商量了一番,已经商量出结果来。元昊遂就下令说,与太子沟通的这件事儿,就由诺移赏都去做。
这边诺移赏都才刚回家,正准备收拾了要出发呢,突然外面来报说,国相没藏讹庞来了,有一些急事,需要亲自与副相商议。诺移赏都没办法,只好暂时停了出门,亲自去接待。
本来还以为,没藏讹庞这个厮,听说了诺移赏都进宫,这是赶过来探口风,只是坐一会就走了,应该耽误不了出门。谁知道副相预料的错了:没藏讹庞这个厮,也不知怎么,今天的话儿特别多,这一坐下就起不来了,一个劲说。做副相的,又不好直接开口去撵他,再且夏王还没有动手,提前惹起他疑心来,就更坏了。
情急之下,诺移赏都装作解手,偷个空出来,把心腹李尧佐叫过来,安排他道:“太子那边,今天我可能过去不了,你替我去,把夏王的意思向太子讲明。”尧佐跟随了副相多年,对夏国朝堂上的那些事,了解的不少。因此上听了诺移赏都的三言两语,对夏王的意思,立刻就已经明白了。
虽然听懂了副相的意思,尧佐仍旧询问道:“副相不去,我一个去了能行么?”诺移便道:“没藏讹庞那老狐狸,马上就要倒台了!咱们就剩下最后的一步,他出去了我反而不放心,让他留在咱们家,能时刻盯着,反而是好事!”
说罢诺移又嘱咐道:“这一件事情,太子那边是重中之重。你去到了好好说,必要把太子的情绪给稳住。他们那边情况如何,你回来了立刻就报我。”
李尧佐按照诺移的吩咐,立刻带着几个人,从后门出来,避开兴庆城众多的耳目,装作采买,先在城里面买了些货品。等到瞒过了那些眼线,众人立刻拐了个弯儿,又换了辆车,朝着太子府的方向就去了。
这个时候的太子府,太子这边的心腹幕僚,见太子一幅恍惚的模样,一个个都急得不得了,正无计寻思。一听见外面来了人,还送来些东西,众人急忙打听时,才知道来人是副相诺移赏都那边派的,过来问一下太子的状况。
人都知道,诺移赏都那个厮,近来经常出入皇宫,夏王对他颇为倚重,极可能是下一任国相的人选。既然他能够派人来,那就说明了一件事:事情没有那么糟!想到这时,众人立刻就安了心,急忙都过去招待了。对于夏王的意思,府里面众人都关心,忍不住要过去打听打听。
因为都忙着去招待客人,那些在太子周边围着的人,一下子就散了。宁令哥趁着从人散了的空隙,一个人就这么从后门走了。因为宁令哥走得匆忙,大老远的,只有野利浪烈看见了,立刻浪烈就跟过去,也一块走了。
前厅那边,诺移赏都派来的人马,为首的便是一个汉人,名讳叫做李尧佐。他的官职虽不大,但熟悉副相的都知道,此人是副相的心腹智囊,是诺移赏都最倚仗的人。
还没等到坐下呢,李尧佐先问太子如今何在。底下的人,又不好说太子得了些失心疯,神经恍惚不好见人,只好回道:“太子刚从天都山回来,困乏得紧,正在歇息。先生若有急事见他,我们立刻就去叫!”
尧佐急忙告诉道:“不用!不用!让太子继续休息吧。我今日此来,没别的原因。只因为野利皇后薨逝多日,夏王那边又没有发丧,太子肯定已等急了。今次副相派我们过来,就是听从夏王的吩咐,专门替太子开解这事儿。”
把诺移赏都的那番话儿,尧佐又重新整理了一遍,将夏王的意思大略讲明。其中还有些模糊的地方,太子这边人不放心,又开口询问,尧佐又特地解释了一番,解了众人的疑虑。
听完了尧佐的解释后,太子府里的这些人,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全都长吁了一口气。对于来客的到访,众人感激,口里面千恩万谢的。
等到尧佐要走的时候,从人再找宁令哥,想向他禀报这一桩喜事,才发现已经没有了人影儿。众人急忙到处找,才发现太子人已经出府了。
按照太子府门禁的说法,就在不久之前的时候,太子带了一队的人马,还有野利浪烈一块,一行人往皇宫的方向去了。突然出了这么个状况,府里人没一个觉察的,这就奇怪!虽然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面隐隐的都觉得不好。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再继续隐瞒已不行了。府里的人,立刻将太子宁令哥带着浪烈,一块去了皇宫这事儿,报与李尧佐知道。因事发突然,尧佐也料不到会变成这样。立刻他就吩咐道:“你们快去!赶紧派人去追回来太子,我马上就去禀告副相!”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路上走时,兴庆城里的百姓,不少人家里已点灯了。这个时候的宁令哥,已率人来到了皇宫的门口,告诉门首的禁卫说,他要亲自面见元昊。门首的禁卫,推说元昊因为醉酒,身体不适,已经提前睡下了,不方便见,请太子先回,等待皇帝明日的宣召。宁令哥哪里等得了?一急他就要强行闯入。禁卫们急忙横戈阻拦,两边登时就动了手。
正乱的时候,似乎宁令哥被谁给打了,脑袋上不小心挨了一下,立刻他就发了火,劈手躲过扈从的佩刀,将门口拦他的砍翻了一个,这才把禁卫逼得退了,闪出了一条道路来。只是砍人的那把刀,门禁不准他带进去,被领头的侍长冒险给夺了。
宁令哥由着他们夺刀,就这么直接进去了。野利浪烈见太子当先进了皇宫,立刻紧跟在他后面,也一块儿进了。后面太子其他的扈从,却被拦住了不准进。眼看着宁令哥杀了人,越过一丛一丛的禁卫,一径往元昊的寝宫去了。
眨眼之间,宁令哥杀人闯门的消息,各处都已经传遍了,禁卫急忙把消息上报,叫各处提防。本来元昊寝宫的外面,有管问起居的长史两人,有三等亲卫一十八人,有二等亲卫一十六人,有头等亲卫八个人,负责最后一道守卫的,是元昊的亲随保吃多。
按照夏国的律例,所有未经宣召而闯宫门的人,立即当斩。如今没藏都那厮,被罢了官职。剩下翊卫司掌权的人,都啰信度又患病不在,另一个马步军副都指挥使,是从别处刚调来的,对禁卫的事情还不太熟,闻报一时间就乱了手脚。
危急的时候,禁卫里没一个能主事的人,这就难了。有几个实在等不得,已经匆忙跑出去皇宫,去请没藏都也去了。
当宁令哥和野利浪烈这两个人,来到寝宫门前的时候,虽然众亲卫都围过来,怎奈宁令哥是太子,真动手众人又都不敢。
除了禁卫们没有个首脑,元昊贴身的这几个侍长,保吃多因为要去接没藏氏,已带了几个人马出去,仍没有回来,这个时候不在宫中。其他主事的几个侍长,细赏者埋昨日当值了一日一夜,已经回去休息了。白班的一个隈才浪罗,早起被元昊安排了事儿,已出宫去了。另外一个细母嵬名,关键的时候找不着人,不知道人去哪里了。
上面的不在,没做主的,底下这些当值的人,哪个有胆真去拦太子?众人只留下野利浪烈,阻他在外面不准入,由着宁令哥长驱直入。
这个时候,太子宁令哥强闯宫门的消息,没藏都也已知道了。因事情紧急,不管赋闲不赋闲,都也根本来不及考虑,穿着一身家常的便服,火速赶来,已到了元昊的寝宫门外。
因没藏都也率人马到了,宁令哥远远的看了他一眼,自顾就进了。没藏都也见太子闯门,随即命人将寝宫团团包围住,时刻注意夏王寝宫里面的动静。寝宫里宫娥、仆役见了太子,都一惊逃了,宁令哥见了他们也懒得理,径直就去了元昊的卧榻。
今天一天,除了跟诺移赏都议事以外,边上还传来了两件喜事,元昊一高兴就饮多了酒,先睡了一觉。睡醒了起来,突然见宁令哥来到床前,还神色不好,吃了一惊,口内则道:“孽子欲要弑父么!”本来宁令哥见了元昊,看见李元昊没有睡,不太敢下手。就因为元昊这句喝,立刻提醒了宁令哥,这厮从怀里面抽出来利斧,朝着李元昊劈面砍道:“还我母亲的性命来!”
元昊虽然上了些年纪,动作已慢了。他也是惯常上阵的人,遇险不少。因此这么近的距离,被宁令哥突然劈面砍来,虽然心里来不及反应,身体立刻就往右一闪。那边宁令哥用力够猛,没料到元昊能突然躲闪,来不及收手,身体就撞到了屏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