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腊月就是年,可这一年的腊月京城没有丝毫年味,是在人心惶惶中度过的。
北齐、玉琉、平乐帝,这三方有一方掀起乱子都不让人松心,何况三方夹击。朝廷大部分兵力调往北边,一时倒是僵持住了,玉琉与平乐帝一个在东,一个在南,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急报如雪花般飞往泰安帝案头。
养心殿的灯总是到了深夜还没有熄,大大小小的会开了一场又一场,当下泰安帝最盼传回的是南下谈判使臣的消息。
旧太子祁明在己方手中,这是个分量颇重的砝码。
肩负此重任的是礼部一名姓杨的郎中。
越往南走,天气越暖,可当杨郎中被带到平乐帝那方主帅面前时,心却抖得厉害。
己方一队使臣只允许他带着一名属下进去,见到的是敌方主帅而不是旧帝,谈判恐怕不乐观。
“见过王将军。”杨郎中不卑不亢行了一礼。
大将军王明海,那场混乱中护着平乐帝逃走的最大功臣,也是有名的战将。如今这位名将快要五十岁了,多年的蛰伏隐忍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眼神却依然锐利。
杨郎中挺直脊背,竭力顶住无形的巨大压力。
王明海打量着杨郎中,语气有些唏嘘:“离开京城十余载,都是生面孔了。”
“杨某那时初入仕途,无名小卒耳。”
王明海脸色一沉,眼神如刀射向杨郎中:“这么说,你也是我主上的天子门生了。你既蒙主上恩泽,又为何为那犯上作乱的逆贼做事?”
泰安帝的帝位确实来的不太光彩,这是那些修撰国史之人都要头疼粉饰的难题,杨郎中自是不会犯傻在这种场合争辩,干脆道出来意:“杨某奉旨前来,是为了商议休战一事——”
“休战?”王明海根本不给杨郎中说完的机会就大笑起来,“真是天大的笑话,逆贼鸠占鹊巢十余载,我等卧薪尝胆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一日,凭什么休战?”
“我们已经查出,泰安八年的新科状元郎杨喆就是旧太子祁明。”杨郎中一字字说着,眼睛紧紧盯着王明海。
这是此行谈判最大的砝码,而对方听了后的反应就非常重要了。
王明海收起笑容,脸色变得冰冷:“你们把太子怎么样了?”
杨郎中笑笑:“将军放心,旧太子乃陛下亲侄,自然好生相待。”
“杨大人远道而来,也辛苦了,等养足精神我们再谈。”
杨郎中心知这是要向上请示,点头答应下来。
一封密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平乐帝藏身之处。
平乐帝把密信看了又看,纸张被揉出无数折皱,终于写下一道密令交给送信的人带回去。
王明海收到密令立刻打开,看完沉默良久,见了泰安帝一方的使节。
站到王明海面前的还是杨郎中和他一名属下。
看到王明海阴沉沉的脸色,杨郎中暗道一声不妙,努力稳住心神问:“贵方考虑如何?”
“大胆!我们太子明明就在主上身边,你们竟然为了休战编造出新科状元是我们太子的谎言!”
杨郎中脸色大变:“你们这是不认——”
并不给他说完的机会,王明海一刀挥出,砍下了杨郎中的脑袋。
双目圆睁的头颅高高飞起又落下,就落在跟随杨郎中前来的属下附近。
那人姓赵,是一名副使。
赵副使一声大叫,下意识转身往外跑,却脚一软跌倒在地,看着一步步走近的杀神面如土色:“你……你怎么能杀来使……”
他哆嗦着发出质问,用尽所有的勇气克制着没有喊出求饶的话来。
王明海提着滴血的刀停在赵副使面前,冷笑道:“你不是还活着么。怎么,你也想死?”
“我——”赵副使想说我不惧死,可杨郎中的头颅就在眼前,那张脸上停留着震惊与愤怒,甚至来不及表露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