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尔逊怎么也没有想到,最终扛下所有的,是茨威格,这个沉默寡言以至于让人总是忘记他存在的、喜欢听苏联笑话却从来不笑的、顶着一颗大光头始终坚若磐石的男人。
在看到那束幽蓝色魔咒光束的时候,纳尔逊其实已经把自己下辈子想穿越到哪儿想好了,直到他看到一颗大光头从旁边飞过来,生生地用脸接下了这发魔咒,然后重重地,像是麻袋里装了几十公斤废铁一样,“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随着茨威格的倒地,场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紧张与和谐并存的安静之中,纽特扭头转身的动作僵住了,安德烈满是疤痕的老脸上写着硕大的四个字——“目瞪口呆”,而最戏剧性的则是怀特,她的魔杖依旧指向纽特,但注意力全被趴在纳尔逊身前的茨威格吸引,施展了一般的魔咒使得她的魔杖尖不住地呲出绿色的火花,很快引着了自己的金发,只有纽特箱子里跑出来的那只三头犬还在坚持不懈地咬着怀特的袍子,不一会儿就把自己咬累了。
“我觉得我们应当坐下来谈一谈。”纳尔逊见状赶忙开口道,他伸手指指趴在地上、脸正在冒烟的茨威格,“无端的战斗只会酿成这样的惨剧,我想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纳尔逊,趁着这个圣徒倒下了,你快跑!”纽特语速极快地说道,因为讲得太快了,导致听起来有点结巴,他不断打着眼色,“不用管我,等你安全了,我再去找你。”
“纽特学长……”纳尔逊无奈地摊开手,苦笑着说道,“我和他们是一伙的。”
“……”
“扑哧——”现场的氛围更加尴尬了,直到怀特的笑声打破了僵局,她正掩着嘴笑着,忽然感觉到脖子下边烧得慌,低头一看,马上手忙脚乱地开始扑灭头发上着的火。
“清水如泉。”纽特轻挑魔杖,一股涓涓细流飞向怀特着火的头发,紧接着他后退一步,活跃在周围的神奇动物们很快聚拢在他身边,三头犬的另外两个大头都醒来了,和邹吾一左一右地守在他身前,他高举魔杖,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认真地说道:“是啊,我觉得我们是应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谢谢。”怀特郁闷地拧着发梢焦黑的金发,另一只手依旧举着魔杖指向纽特。
“你们不如先看看那个光头怎么样了。”纽特一边后退,一边建议道,“其实我瞄准的都是你们非要害的部位,我没有想到会打到他的……脸。”
“没有关系。”安德烈收起魔杖,半跪在茨威格身边帮他翻了个身,瞅了一眼他冒烟的脸,耸耸肩又站起来,“这种程度的魔咒还伤不到他。”
“这都伤不到他?他是什么神奇动物吗?”纽特小声问道。
“差不多吧,您可以这么理解。”安德烈站起身来,把魔杖插进口袋里,示意怀特解除布置在周围的魔咒,向纽特走去。
“您认识纳尔逊吗?那我们就是自己人。”他张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先声夺人道,“我们明明啥也没干,您不能凭借某种刻板印象就给我们盖棺定论,这场战斗完全没有意义,您仔细想想,是不是您先手偷袭我们的?”
“不说你们是格林德沃的党羽”尽管有时候纽特显得有些低调内敛,但他始终是一个极富正义感且认死理的人,是个当之无愧的英雄式角色,他抬起头望向天边正在和雷鸟战斗的巨龙,那边的战况正逐渐陷入焦灼,雷鸟在巨龙的火焰攻势下苦苦支撑,如同风雨中的一叶扁舟,“我不明白为什么龙会施展魔法,但可以想象,你们一定对它进行了惨无人道的魔法实验,况且你们竟敢诱拐霍格沃兹的在读学生,我绝对饶不了你们!”
“纽特学长,其实我……”纳尔逊巴巴地开口解释。
“你不用怕,纳尔逊。”纽特的语气温柔下来,他很喜欢这个认得邹吾的小伙子,“有我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你可不要被他们骗了,格林德沃可不是什么好人,他手底下这群恐怖分子最喜欢蛊惑年轻人,来,到我这边来……”
“你这只是无端的指责!”安德烈有些生气,他脸上的疤痕更狰狞了,“我原以为你能够让格林德沃大人吃瘪,还算是个人物,但我没想到你和那些人云亦云的庸才也差不太多。”
说着,他抽出魔杖,指向纽特,纽特也举起魔杖和他对峙,身边的神奇动物们都摆出一副战斗的姿态,从嗓子眼里发出威胁的声音,场上的氛围又一次降入冰点,
“难道不是吗?难道你还要我再重复一遍你们犯下的恶行吗?”
“我就问问你,你有没有亲眼看到我对一条龙进行了什么惨无人道的魔法实验?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诱拐纳尔逊了?你什么都没看到,就凭着那点儿可怜脑袋瓜里的臆测,就冲上来指责,实际上,今天你偷袭的行为才更让人感到不齿。”安德烈气笑了,他的胡子一抖一抖的。
“纽特学长,其实我们今天才刚到。”纳尔逊抬头望向城堡上顶端那座在破败建筑群中异常扎眼的塔楼,向阳的窗户打开半扇,米黄色的窗帘被卷出来,正随风微微飘荡着,这副和谐安宁的景色似乎根本没有受到远处天边激烈战斗的影响,直到他眼睁睁地看到一只纤瘦细嫩的手从窗内伸出来,把飘荡的窗帘拽进去,又拉住窗户把它重重地关上,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我们来是为了探查住在这里的一位野巫师,这条龙可能是城堡里的巫师养着的。”
“……”
纽特虽然认死理,但并非一个胡搅蛮缠的人,他的道歉和动手一样干脆。
很快,纳尔逊用战斗的余波崩来的一块碎木头变出了一张红蓝格子的野餐布,他们真就开始“坐下好好谈一谈”。
“我是听说这里有一条野生的、特殊的龙才来的,你们知道的,我其实是个神奇动物学家。”纽特从箱子里摸出两瓶汽水,递给坐在旁边的纳尔逊一瓶,眼神一直锁定在对面的安德烈身上没有挪开,似乎在说“我在盯着你”。
“我知道,动物学家,让圣徒们灰头土脸差点沦为笑柄的动物学家。”安德烈望着远处天空中依旧激烈的战斗,他被纽特盯得浑身难受,于是开口呛道,“你不管管你的鸟吗?我感觉它快被烧死了。”
“神奇动物学家。”纽特狠狠地嘬着吸管,目不转睛地盯着安德烈,“弗兰克不会输的,就算这条龙会魔法,它也不可能烧死他……而且那可不是我的鸟,他只是跟来罢了。”
“你也管不到它?”安德烈被逗乐了,“原来也有你管不住的鸟?”
“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雷鸟,他可真漂亮。”趁着两人还没有再次打起来,纳尔逊赶忙插嘴道,“真是壮观、强大的鸟中帝王。”
“这可不是他的全部威力!”纽特的目光终于从安德烈脸上挪开了,他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天空,兴奋地搓着手,露出迷醉的表情,激动地说道,“瞧好了,他要开始了。”
纳尔逊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只见空中的雷鸟全身包裹在闪电中,它张开六翼,身体直冲云霄,然后居高临下地望着暴虐的巨龙,纳尔逊竟然隔着老远从它的眼神中看到了人类的情感,那是一种饱含不屑又满是威严的眼神,它高昂头颅,冲着太阳长鸣一声,紧接着同时扇动自己的三对翅膀,用力向下一扑,浓厚的云层竟被撕开了一道大峡谷般的如同天空伤疤的裂缝。
翅膀第一次扇动,凭空形成的飓风向巨龙席卷而去,撕碎了包裹它周身的熊熊烈火。
翅膀第二次扇动,急速的狂风裹挟着闪电从四面八方袭向巨龙,每秒钟都有成千上百道雷霆击中它厚重的鳞甲。
翅膀第三次扇动,杂乱的狂风如同找到了领头羊一般随着雷鸟的动作绕着巨龙打转,细长锐利的龙卷风很快绕着悬停在空中的巨龙形成,向下连接着地面,向上深入云层,一道粗壮明亮,令人难以直视的闪电从雷鸟撕开的裂缝中汹涌地冲下,龙蛇狂舞一般击中龙卷风,很快,明黄色的电光弥漫到整个龙卷之上,形成了一道如同神迹一般的光柱。
纳尔逊听到远处传来枪炮声,安德烈也注意到远处的异响,站起身来消失在原地,留下一句,“该死,我去安置那些麻瓜。”
“战斗应该结束了。”纽特惊奇地望向安德烈消失的方向,从容地说道。
连通天地的宏伟雷柱更加明亮了,就在纳尔逊也以为战斗结束的时候,雷柱的中心忽然传来一声震天的龙吟,赤红的火光从雷柱的中心炸开,把它绞得粉碎,风云之中隐约露出的巨大龙眼露出嘲弄的神色。
城堡顶上的窗户忽然开了,一位戴着大蝴蝶结的金发女子探出头大喊道,“丁卡斯!你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