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勒特,你到底想干什么?”
碎裂的海岸犹如与大陆相撞的冰川一般参差不齐、绵延不绝,如同被撕成两半的面包一样,在海岸线周围排布着一座座遥遥相望的岛屿,在冰冷的海水夹杂着浮冰的浪花冲刷下,这些离大陆架并不遥远的群岛却犹如一座座孤岛,看似相连,实则难以靠近。
邓布利多穿着一身庄重的黑西装站在礁石上,望着不远处贝壳般洁白的灯塔,他捧着一条上了年头的银色十字架项链,紧紧攥在手心,望着不远处沙滩的巨石上抱着一条膝盖坐下的格林德沃,两人的距离并不远,和海边的两座小岛之间的距离类似。
“你什么时候信教了,阿不思?”
盖勒特·格林德沃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下摆搭在座下的巨石上,海风将他灰色的围巾吹起,轻轻地飘荡在身后,遥遥指向身后背景中那座高大的斗兽场式的宏伟建筑。
他并没有回答邓布利多的问题,只是扭过头,望向身后的斗兽场,在并不久远的时候,那里曾经举行过一场针对邓布利多的审判,全世界来了不知有多少巫师,他们齐聚一堂,欣赏着世界上最著名的白巫师被审判的场面,仿佛自己也成了伟大法律的代言人一般。
等到审判结束,依旧兴奋的人们却被格林德沃来袭的信息吓得四散而逃,事实上,他们中的大多数只是听说了格林德沃来袭的消息,甚至不敢往传言中格林德沃消失的方向看一眼,便像无头苍蝇一般,被人潮裹挟着疲于奔命,在回到安乐窝后,也很快忘记了这次举世瞩目的审判。
就像热点总会被遗忘一样,会场那高大的罗马柱上已经爬满了亚寒带特有的苔藓,在挪威这个潮湿寒冷的临海国家,苔藓和藤曼这种脆弱的生物也总会找到机会谋求生存。
“并没有,我想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邓布利多摇摇头,握紧了本就攥得很紧的手掌,十字架坚硬的锐角刺入掌心,却没有戳破他的皮肤,他跳下礁石,踩碎了一只寄居蟹的壳,说道,“我不相信这些,但是总归是抱着一点儿期望的。”
“我当然知道,”格林德沃耸耸肩,从礁石上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后面的沾上的沙砾和土,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出现在邓布利多的身边,他向前一步,凑近邓布利多的耳朵,吐出和冰冷的挪威完全不符的炽热气息,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却完全没有那么炽热,“阿不思,你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你——”邓布利多举起攥紧的拳头,停顿了数秒,却轻轻地放了下去,语气平淡地说道,“是啊,那又怎么样,你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呵呵,你这家伙,”格林德沃笑着摇摇头,走到邓布利多身边站定,两人望着海边飞来飞去的海鸥,久久没有言语,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我一直在寻找能够将死者从彼岸带回的办法,但是很遗憾,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复活石的效果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
“你找到它了?”邓布利多扭过头,盯着格林德沃的侧脸,却看到他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找它了。”
格林德沃把手伸进大衣内侧的口袋中,取出一大块面包,掰了一半递给邓布利多,掰开的断面和挪威的海岸线像极了,他没有理会一脸懵逼接过面包的邓布利多,只是自顾自地撕下一小块,向着大海用力一丢。
一只海鸥从海面上冲起,精准地叼住了面包块,一口把它吞了下去。
“这是我在美国一位麻瓜的店里发现的好东西,”格林德沃自顾自地说道,“味道不错,但是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
邓布利多身体紧绷,却假装释然地笑笑,掰下一块丢尽嘴里,很快,他的眉头舒展了,看样子味道是真的不错。
“希望你没有怪罪我用你的食物喂鸟,”格林德沃依旧在重复着他喂海鸥的动作,“如果你喜欢,可以去找你的得意门生,让他带你去买。”
“汤姆?”邓布利多撕面包块的手停下了。
“他听到你这句话一定会伤心的,”格林德沃摇摇头,“我是说,纽特·斯卡曼德,对了,你知道他结婚了吗?”
“他结婚了?”邓布利多的动作完全停下了。
“是啊,”格林德沃动作飞快地喂完鸟,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望着海面上的两颗太阳,说道,“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偷偷去迈阿密领结婚证的时候,那个登记员就是我假扮的。”
说罢,他转过头,狡黠地冲邓布利多挑了挑眉毛。
“你看看你,根本不关心自己的学生,结婚这种人生大事,总得有个德高望重的前辈作为见证,既然你不在,我只好勉为其难了,我和你就不一样,我很关心你的学生,”海上的风变小了一些,两枚太阳合成了一个,“当然,我更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学生。”
“你不要对付汤姆,”邓布利多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面包,又把它用力丢向大海,在飞行的过程中,面包裂成了许许多多大小均匀的小块,这阵诱人的面包雨引来了一众海鸥,它们翱翔在海面上空,叼着美味高声放歌,“这样做很没品,你已经年龄不小了。”
“你在想什么呢?”格林德沃白了邓布利多一眼,“我对他没什么兴趣,唯一好奇的一点就是,如果他被我杀死了,你会在他的葬礼上哭泣吗?”
“他不会被你杀死的。”
“不,你不会哭泣的。”
两句话几乎是同时落下,两人相视一眼,沿着海岸向北走去。
“阿不思,我们有多久没这么并排走过路了,那次你拉着我跳楼不算。”
天气和气氛都好得有些绝妙,格林德沃兴致勃勃地开腔。
“你到底想干什么?盖勒特。”邓布利多却丝毫不理会他的亲近,重复着一开始看到格林德沃时便问出的问题,“在今天这种日子,你把我约到这里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似乎为了强化语气,他又重复了一遍。
“哦!阿不思!”格林德沃用夸张的语气哀嚎道,“你可真没有情调,这种地方应该谈论音乐,谈论文学,谈论一切没有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