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无聊的试探吧,”伊莎贝尔的声音从绿色的毒雾中蔓延出来,“我在报纸上看到,你应该有一位强大无匹的巨人随从。”
镜中的汤姆耸耸肩,“还是听天由命吧。”
“还是听天由命吧。”纳尔逊站起身,将双面镜收回怀中,撤下了周围的屏障,回到了战场之中,白色的迷失雾突然活跃了许多,它们迸发出比一开始强太多的气势,无情地围剿着被稀释的毒雾,随着绿色越来越淡,伊莎贝尔明白,自己一开始就大错特错了,不要说那传说中的巨人随从,老朽的她早已失去了和年轻人对抗的资本。
毒药或许可以杀死一切,但在海水中,它们甚至没有泛起浪花的资本。
“您是米勒娃的母亲,我没有资格替她做出决定。”
“我记得你在接受嘉德骑士团勋章的时候篡改了沙菲克告诉你的誓词,”听到麦格的名字,伊莎贝尔的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你说你愿意保护所有人?难道苏格兰高地这些无辜的麻瓜不值得保护吗?”
“您也觉得他们是无辜的吗?”
“我不觉得,但难道你也不认为吗?”
伊莎贝尔撕心裂肺地大吼一声,她的眼角、嘴角、鼻孔与耳朵同事溢出了泛着绿色的晦暗血液,那血液无比粘稠,挂在那里几乎不能流动,她的体内早已满是自己的“药”了,或许对卡拉克塔库斯·博克来说,伊莎贝尔的药并不能让人产生他所期待的依赖,但对伊莎贝尔本人来说,她早已染上了无法摆脱的瘾。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猛毒从体内迸发而出,在她的体表撕扯出一道道细小的、流淌着毒液的伤口,失去了魔杖的伊莎贝尔用最纯粹的感情驱使着魔力,让它们和体内的毒液混合成了一个延申着自己意志的怪物,一个浑身流淌的绿色的浓水、犹如刚从沼泽中爬出、浑身上下写满了绝望的怪物,这令纳尔逊想到了自己不久前才对决过的默然者,伊莎贝尔大小便是个正常的巫师,但她心底的执拗带来的痛苦却仍在她老去后扭曲了魔力。
这与默然者不同,但也无比类似。
那些尚未被稀释干净的毒液溃败着离开村庄,回到了它们主人的身体上,伊莎贝尔最终的形态让纳尔逊吃了一惊,除了颜色,她几乎和塞勒姆一模一样。
来不及细想其中的关系,喷溅着毒液的水柱已经向着四面八方袭来,自然也包括了纳尔逊的方向。
对这种东西经验丰富的他明白,伊莎贝尔的走向崩溃是必然的,他无奈闪身脱离了村庄,望着白雾中舞动的绿色,眼神复杂。
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伊莎贝尔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她传递给自己的情绪与混杂在其中的记忆究竟想说明什么,她那心照不宣的眼神中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纳尔逊叹了一口气,望着被肆意破坏的空村,这些问题的答案他怕是永远不会知道了。
这是纳尔逊出道至今品尝过最大的失败——他想要让一个该死的人活下来,但完全无法干扰她自己的意志。
迷雾中的伊莎贝尔消停了一会儿,她感受到了,村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她明白自己的对手已经退出,反而爆发出更强大的魔力,泄愤一般破坏着村中空空如也的建筑。
忽然,一只手搭上了纳尔逊的肩膀。
他扭过头,是麦格。
“抱歉……我——”
“你没有什么可道歉的,”麦格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知道她做了什么,即便你不制止她,我也会向魔法部报告的。”
“但是她……唉。”纳尔逊太息一声,没有再说话。
“让我送她一程吧。”麦格眼中含泪,语气却异常坚定,“她本该消失在摄魂怪的吻下。”
此刻伊莎贝尔最后的疯狂已经陷入尾声,便会寻常妇人模样的她虚弱地倒在毒池当中,周围的迷雾也悄然散去。
倒在地上的伊莎贝尔听到女儿对自己的盖棺定论,脸上闪过一丝凄苦与不被理解的孤独,但她的眼神却很快释然了,深深扣入地面的手松了劲,任由绿色的毒液从泥土中析出,将自己吞噬。
麦格不忍地转过身,她的一生都在践行着自己的正义,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
伊莎贝尔的嘴巴一开一合,但她残破的声带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她的身体被自己的猛毒彻底摧毁了,即使没有人动手,她的生命也已经走到了尽头。
“她在祝你幸福呢。”纳尔逊感叹道,可麦格已经看不到这最后的唇语了,听到纳尔逊的提醒,她转过身,泪水肆意流淌着,将她的淡妆染成了一团丑陋的花,可引入眼帘的只是一滩绿色的沼泽,她的母亲已经消失了。
“轰!”
毒液爆开,但飞溅的毒液除了落到纳尔逊脸上的一滴以外并没有任何一滴飞出村庄。
纳尔逊擦了擦脸,冰凉的毒液并没有灼痛他,反而透着一丝甜味。
他忽然瞪大眼睛,指尖的毒液迅速挥发成银色的蒸汽涌入他的太阳穴。
“记住我的样子,小心背后的眼睛!”
他猛地转过身,背后是一望无际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