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顿二世就这样用一条腿跪在炙热的阳光下,像一枚骄傲的锡兵,没有人来打扰他。
时间过了很久,当几乎快要被晒得虚脱时,他终于挥了挥手,在下属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咬着牙看了看自己屈辱的塑像,终于绷不住“皇帝陛下”的架子,恨恨地命令道,“找工匠来,让他们都给我跪在这儿!竟然这么糟蹋我们国家的孩子,真是其心可诛!”
“陛下,您说的是谁?”
“米尔豪斯!皮尔斯!还有皮奎利!”诺顿二世挥舞着他的拐杖,恶狠狠地补充道,“不!把他们全部都给我塑在这儿!每一个被审判的人!如果刑期比命短,我要让他们一醒来就看到自己跪在这里的丑陋模样!如果刑期比命长,就把他们埋在自己的雕像下面!给我找最优秀的雕刻家,一定要做到完美地还原!给我在这里修路,给我在这里立碑!我要让每个从这儿经过的人都能看到这帮天杀的狗东西做了什么好事!”
“陛下,这是否有损我国的形象?”属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我国的形象……”诺顿二世品读着属下的话语,仿佛听到了什么从来没见过的单词,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表情茫然地问道,“我们还有那种东西吗?”
“陛下……”
“没了!已经没有了!一点儿都没有了!米尔豪斯把国会的脸都给丢尽了,我们还有什么国家的形象!”诺顿二世揪住下属的领子,怒吼道,“那份报纸和上面的广告语一样,送到了世界各地!世界各地!”
营地中的其他人纷纷向这里忘来,在看到是临时议长兼皇帝陛下在发火后,
“抱歉,我失态了,这和你没关系,是我迁怒你了。”诺顿二世叹息道,“照我说的做吧,如果还想要你说的国家形象,只能从坦诚我们的罪孽开始了……”
“遵命,陛下,”属下低下头,他第一次认清了这个成天想着打卡下班的领导,沉声说道,“您是我们当之无愧的皇帝陛下。”
……
“说真的,我妹妹如果能有她一半乖巧,那真是梅林保佑了。”
汤姆现在看阿黛尔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好看的头发、柔柔弱弱的模样下藏着一颗坚强的心,比自己那倒霉妹妹强太多了——想到克里斯蒂安,汤姆的胸口传来一阵心梗般的痛觉。
此刻他们正站在波士顿湾的码头上,等待准备出发的下一班邮轮,尽管悲剧或者喜剧时时刻刻都在发生,但从剧中走出的人们总得向前去。
蔚蓝的海面上游荡着掉队的海鸥,时不时有银光闪闪的鱼儿从水里窜出,船夫和旅人欣赏着这幅宁静的画面,丝毫没有发觉,他们正身处其他人的画中。
纳尔逊穿着来时的白色大衣,装扮几乎没有改变,但汤姆却换了一身贴身的黑色西装——他比较讲究,出门在外喜欢每天换衣服。
下船时是两个人,但离开的时候,他们中间多了一个披着红色斗篷的小小身影,阿黛尔一只手抓着纳尔逊的衣角,另一只手撑着汤姆,一双水晶球般精致的绿眼睛倒映着海水——在茨威格的救助下,这双漂亮的眼睛保住了,但眼眶之下,狰狞的黑色血丝仍透露出凌冽的杀机,汤姆很喜欢这双眼睛,用他的话说,“就像我收藏在钱包里的绿宝石一样。”
纳尔逊向周围躲在人群中守望的圣徒们点点头,从口袋里取出三张船票。
“梅林保佑?你最好不要让梅林保佑你的家庭,”纳尔逊从兜里掏出一本《梅林,治国安邦却家中起火?》,丢给汤姆,说道,“年轻人,建议你多看点儿书,梅林的姐妹摩根勒菲和他打了一辈子。”
“别在小姑娘面前说这个。”汤姆的表情仿佛在说“我也是要脸的”,一边接过那本书,藏在兜里,“说起来,我们下一站去哪?”
“去找一艘船,汤姆,海尔波最后的魂器在一艘船上。”纳尔逊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马上就能把这个世界的顽疽拔除了,真是又激动,又兴奋。”
“海尔波是什么?”阿黛尔小声问道。
“那是一个老混蛋,”汤姆揉着她的头顶,耐心地解释道,“那些坏家伙们想研究的就是他的某一片灵魂,不过它最终还是被纳尔摧毁了。”
“应该的应该的。”纳尔逊谦虚地摆了摆手,弯下腰,柔声问道,“阿黛尔,你全名叫什么?有什么中间名吗?等下上船我就给邓布利多教授写信,我想霍格沃兹应该会很欢迎你的。”
“你不知道吗?”汤姆挑了挑眉毛,“哦,那些记忆被他们清除了。”
“是啊,不过大家低估我了,”纳尔逊揉了揉心口,“我的承受能力可比他们想象中强很多。”
“阿黛尔·威尔特宁。”
阿黛尔拽了拽纳尔逊的衣角,小声说道。
纳尔逊垂下眼帘,在拯救阿黛尔的时候,他曾经说过一句“你父母过得很好”,然而在整理亡者时,她双亲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其实里德尔……哦,梅林的姐姐啊,这个姓真的好难听,听起来就像个谜语人一样。”汤姆努力活跃着气氛,却被自己的姓氏打垮了,连连摆手,像是驱赶骚扰虻一样,“算了算了。”
“威尔特宁不错,有辨识度,如果你走丢了我也能很快找到你。”纳尔逊微笑着揉了揉阿黛尔的头发,说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人了,我还有很多的朋友,大家都是你的家人。”
“我才不会走丢呢。”
“邓布利多不会觉得你到美国一趟多了个女儿吧?”汤姆的思维突然开始发散起来,仿佛魔法史考试中正在捏造戈德里克·格兰芬多领导妖精叛变的阿尔法德上身一般,“不对,年龄差距太小了,你总不至于在五岁的时候生了个女儿吧?或者是失散多年的妹妹,啧啧,你有一个妹妹,我也有一个,不过我的那个妹妹也太不省心了,不如这样吧,让我来——”
“汤姆,”纳尔逊打断了他的发散,“邓布利多教授知道她是谁,治疗内伤的凤凰眼泪就是他提供的。”
“可怜的福克斯,”汤姆撇撇嘴,“邓布利多一定给它读了很多莎士比亚吧。”
“也有可能是两只凤凰的爱情悲剧。”纳尔逊被汤姆感染,竟然也开始发散起来。
“呜……”
汽笛声在码头上响起,轮船公司的人正举着纸筒喇叭跑来跑去,大声通知着乘客上车,和来时的沉闷相比,离开时的汽笛声变得清越而明亮,脱离南迁队伍滞留的海鸥也振翅高飞,在清脆的伴奏声中摸索着向南的方向。
“我们出发吧。”纳尔逊抓起阿黛尔斗篷的袖子,另一只手拎着一大一小两个箱子。
“对了,”汤姆拎起放在地上的行李箱,忽然说道,“你说这次够我在巧克力蛙画片上露脸了吗?”
在他们身后,三十一个人正在那位教师的带领下挥手告别,当船开时,他们也将回到阔别已久的生活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