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昆达的内心被恐惧占满,在客厅中,两名闯入的巫师正在与不存在的敌人激斗,他们猖狂地大笑着,逼问着某把钥匙的下落。
“我说了什么呢?乔乔?”
男人坐在桌边催促着,层层叠叠的记忆与梦魇一同涌上了乔昆达的脑海,她抱着头,失声痛哭起来,那只叫做钢镚的嗅嗅轻轻地舔着她的鬓角,想让小主人舒服一些。
“我说了什么呢?乔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客厅中那不存在的保护者已经落入下风,鲜血滴落在地板上,让乔昆达的内心变得无比脆弱。
“咔,咔,咔!”
秒针坚定地走着,时间很快来到了十二点四十三分。
“还有两分钟,乔乔。”男人温和地说道,“不要让爸爸妈妈的牺牲白费。”
乔昆达抬起头,声音颤抖地说着不成句的胡话:“把……把钥匙藏起来,把地址藏起来,把……把自己藏起来……”
“很棒,”男人点点头,“把钥匙藏到哪儿呢?钥匙要打开什么锁呢?”
“爸爸的秘方……要让姐姐……给姐姐……”
“原来需要让姐姐阅读吗?”
男人点点头,撩起了大衣的袖子,按了按头顶的软毡帽。
“最后呢?要怎么把自己藏起来呢?”
“犰狳……去找到姐姐那里的犰狳……”
“准备得很充分嘛,”男人压低帽檐,站起身来,“看样子很早就知道自己要受到袭击,索性把两个女儿的退路都安排好了吗?”
客厅中的反抗越来越弱,他跟在自行动起来的乔昆达身后,来到了她的房间中,将闹钟的发条拔了下来,藏在了贴身穿的罩衣里,又从抽屉中取出了一枚被偷偷藏好的青色小蛋,握在手心。
他拿起桌上的日记,塞进口袋,跟着乔昆达的步伐,跌跌撞撞地回到客厅。
当座钟的时间来到十二点四十五,表盘下方的小窗猛地打开,一只被弹簧牵动的金丝雀发出了聒噪的怪叫声。
这声怪叫正是乔昆达多年来夜夜拜访的梦魇,她的眼中满是泪水,身体像筛糠一般剧烈地颤抖着。
那根父亲买给她的飞天扫帚正飘在面前,她却不敢骑上去。
她撒了谎——自己并不会骑扫帚,却告诉父亲自己很有天分,以至于当父亲让她用扫帚逃生时她却寸步难移。
如果不是自己欺骗父亲,他就不会为了将她推进壁炉浪费最后的生机;如果自己早些起床,那么角驼兽的异状也可以早早发现;如果不是自己闹脾气……
那个在客厅里抵抗敌人的透明人才是自己的父亲,而自己之后日日夜夜地练习飞行技巧,甚至飞跃大西洋,只不过是为了给过去的自己留下一份安心。
她陷入了循环十年的悲伤之中,握住扫帚的手不住地颤抖着,男人扶着她的肩膀,将她送上了扫帚。
她认出了眼前的人——纳尔逊·威廉姆斯,那位带着蜷翼魔离开的学弟,她不止一次地懊恼过他的不告而别,但却从未想过自己的举动可能会酿成一个学生的死亡。
她想起了那天在对角巷的追赶,她明明是心虚的,只是不敢也不想承认自己错了。
但乔昆达此刻的心绪完全被梦靥占满,扫帚动了!她可以改变结局了!
“去找你的姐姐,乔乔。”
纳尔逊的低语在她的身后响起,当十二点四十五分到来,他的身影已经化成了不定形的浓雾,眼看着就要缓缓飘散,但白雾却被束缚在毛衣里,维持着简单的人形,可纳尔逊的声音也因此变得如雾般虚无缥缈起来。
“去找梅丽莎·塞克斯,骑上扫帚,快去吧,不要让爸爸伤心。”
乔昆达握着被迷失雾包裹着的扫帚柄,双腿在地面用力一蹬,十多年来,在循环的梦境中,她第一次飞了起来!
眼前的景象如同快进般飞速变化,她穿过山脉、跨越大洋,重演了当年的飞行创举,直到她悬停到一座纳尔逊很眼熟的被浓雾包裹的高山上空。
格雷洛克山,马萨诸塞州最高的山峰,伊法魔尼在这里办学。
但她没有停留,离山脉越来越远,并且越来越低。
乔昆达迷茫地飞到了山脚下,在一座普通的房屋中,一个老头和一位女士正隔着一张茶几对坐着,丝毫没有发现窗外的不速之客。
两位失踪的霍格沃兹教授——前校长阿芒多·迪佩特与前魔咒课教授梅丽莎·塞克斯。
“谢谢你,乔乔……”
包裹着乔昆达的迷失雾消散了,那后半句话终究被风吞噬,年幼的她抱着嗅嗅砸落地面。
在她的房间中,那台失去发条仍在坚持走动的闹钟最终停下了指针,时间留在了十二点四十五分。
一切都变成了白色,直至虚无。
乔昆达掀开湿冷的被褥,从发霉的硬板床上醒来,怀里的钢镚是她拥有的唯一温暖,她的枕头湿透了,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甚至可能是从那扇破窗中洒落的雨水。
嗅嗅舔了舔她的脸颊,乔昆达身手一抹,湿漉漉的,她总感觉心里空了一块,伸手摸向领口,拽出了依旧光亮的发条,这才安心了一些。
“不要喷口水!”
她叉着腰,佯怒道,他不知道昨晚梦到了什么,但她已经习惯了,只是昨晚的梦似乎有些不同。
一股灼痛感从小指传遍全身,她低下头,那里什么也没有。
……
“怎么样了,纳尔?”
“我认可你的评价,汤姆,”纳尔逊摸了摸头顶,那里没有帽子,只有一撮竖起来的头发,“我果然很擅长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