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是开玩笑的。”纳尔逊打着哈哈,“要不你告诉我它在哪儿?我去把它砸了,免得过了几百年,后人们为我当时说了什么鬼话而困惑。”
“那样更不行了,威廉姆斯先生,您也一定知道的吧,那是一个真正的预言。”
“好吧,”纳尔逊耸耸肩,吸着肚子在排布紧密的木架子间转身,但这个简单的动作在这样狭小的环境中也有些过于困难了,在转身的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肘子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你说是,那就是。”
他扭过头,看向身后,表情也瞬间变得惊讶起来——那枚牢牢“长”在架子上的水晶球竟然被胳膊肘一砰,左摇右晃起来,似乎是保护预言的魔咒经过太久的时间消散了,他惊呼出声,伸出手向预言球探去,但就在接住预言球的前一秒,纳尔逊迟疑了,他不想让这枚小小的水晶球再在架子上等待三百年了。
下一秒,预言球从指尖滑落,重重地跌在地上。
这块古老的水晶早已失去了曾经的韧性,变得如同薄饼般酥脆,甚至没有向上回弹的过程,在落到地面的瞬间,就“砰”的一声爆碎成了一地细密的玻璃碴子,银色的雾气缓缓地从碎渣中升起,发音古拙的年轻女声在纳尔逊耳畔低吟着。
但这团预言的魔力实在是太虚弱了,她的声音不光轻,而且还断断续续的,被博格特先生狂奔而来的脚步声一盖,一时间竟听不出她在说什么。
纳尔逊在不远处书架的背后看到了博格特先生露出的鞋子,身材矮小的他在这样紧密的迷宫中反而如鱼得水,跑得飞快,在看到皮鞋冒出来的瞬间,纳尔逊伸出魔杖,轻轻一指,博格特先生的身体忽然轻飘飘地飞了起来,他失去平衡,像被人撺掇着下水的旱鸭子一样挥舞着手臂,嘈杂的脚步声顿时消失,纳尔逊也终于听清了这段预言的最后一个句话。
“他会和我永远在一起的。”
纳尔逊摇了摇头,把博格特先生放了下来,在博格特质问的眼神中开口说道:“您脚底下都是玻璃碴子,博格特先生,这枚水晶球好像时间太久了,魔力有些失效。”
“哦……哦哦,”博格特先生的眼神很快变成了感激,庆幸地看了看脚下铺了一地的玻璃碴子,他今天穿着软底的皮鞋,如果真的跑过来,恐怕很快就要去圣芒戈听阿尔法德吹牛皮了,他瞥了眼架子上的编号,放心地点了点头,说道,“没关系,预言厅刚搬到这里来,出些故障是很正常的,没破坏那些重要的预言就好,对了,威廉姆斯先生,您刚刚听到预言的内容了吗?”
“听不大清,”纳尔逊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个喜剧还是一个悲剧。”
“一般这样的故事都是悲剧。”博格特阻止了想要把碎屑扫起来的纳尔逊,说道,“这些事就交给我来吧,您继续往里面逛吧,这玩意儿破了还得登记,您恐怕搞不明白。”
“这些残渣可以留给我吗?”
“您喜欢的话,自然可以,”博格特点了点头,“不过,您要这种垃圾干什么?”
他没等到纳尔逊的回答,门口传来的尖锐铃声就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博格特将收好的碎屑装在一只袋子里塞给纳尔逊,小跑着向门口奔去,“您瞧瞧,提到魔鬼,它就来咯。”
“嗯?”
“进货嘛,现在刚好是霍格沃兹学生毕业的时候,又有一些家长带着找工作的小子们来祈福了。”博格特很快没了踪影,“您逛着,我去应付他们。”
纳尔逊耸了耸肩,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收好手中装着玻璃渣子的袋子,向更深处走去。
他怎么也搞不明白,预言厅中预言球的摆列规律是什么,上一秒看到一枚八百年前的,下一秒就看到一枚去年三月的,他很快放弃了这无用功的分析,直到被一枚浑圆明亮的水晶球吸引了视线。
纳尔逊·威尔特宁·威廉姆斯,1945.
周围的架子相比入口处稀疏了很多,每层只有寥寥几颗,彼此间隔很远,他径直向着那枚水晶球走去,可水晶球却在他靠近前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黑魔王会用他的思想和无可匹敌的力量席卷世界、改变一切,能够对抗他的只有血液相连的爱人,但他的反抗失败了,两个彼此平行的世界将会被黑魔王的手捏到一起。”
纳尔逊带着玩笑之意的声音回荡在木架之间,他抬起头,看到了一张许久未见的脸。
他举起魔杖,向后跳了一步,指向来者的胸口。
“别紧张,”格林德沃放下手中的水晶球,微笑地举起一张纸,他的一只手捂在肚子上,脸色算不上好,但笑容十分和煦,“我是走正规流程进来的,这是你们的部长诺比·里奇的签名。”
“格林德沃……”
“好久不见,纳尔逊,”格林德沃耸了耸肩,从口袋中掏出另一枚萦绕着银雾的水晶球,放在了那枚纳尔逊预言的旁边,“先知可不只是你的专利,我也有预言球要放在这里,你想听听吗?”
纳尔逊沉默地摇了摇头。
“你离当年那个幽默的你越来越远了,茨威格一定会很失落的,”格林德沃把水晶球摆好,又用魔杖在上面刻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时间,“而且你想想,其实并不用某位血液相连的爱人出面,我最自豪的学生早都让我血流不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