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杀戮。
我指的并不是撕碎敌人的喉咙,听着他们的哭号,让他们脏兮兮的血溅到我本来就不干净的袍子上那种……无趣的杀戮。
我喜欢看着我的猎物们彼此残杀,他们会用效率高到令我难以置信的方式攻击同类的弱点,这种不留情面的残忍比对抗异族时还要来得果断,哪怕在我的记忆中,那段和人类作战的久远岁月里,他们对付我们的手段,甚至比不上对付同类的万一。
我喜欢静静地飘在旁边,像死神一样,等待收割死斗双方的灵魂。
那种绝望与恐惧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滋味,相信我,倒下的人因死亡而畏惧,这更衬托出站着的人因畏惧而产生的畏惧的甘美,所有人都说我们喜欢吸食人的快乐,我想纠正一下,你们做饭的时候难道不会先把脏东西和烂菜叶子从食材里挑出来吗?
我在那片人类用来囚禁他们同类的监狱里徘徊了很久,从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天开始,美味的绝望就没有从我的食谱上离开过,连请假也没有,那些沦为阶下囚的食物起初会趾高气扬,或是炫耀他的家事,或是炫耀他的凶名,或是搬弄他的关系告诉那些配合我们看守的巫师他们是无辜的,只是不论说什么都是无用功,恐惧就是从这一刻开始酝酿的。
就像酱菜一样……哦!我为什么会知道酱菜是什么?那是什么来着?
他们很快会适应自己身陷囹圄的现实,开始变得自怨自艾,这种时候他们的恐惧是消极的,哪怕我们极力让降低温度,也难以改变食物开始腐烂发臭的事实,但请一定要忍耐,在经历过这阵不算长的阵痛期后,他们的滋味将会得到飞越。
好在我们的时间足够长,完全等得起。
一般到这种时候,不属于我们餐盘中的家伙就会被带走,而留下的人才会接受他们真正的命运,此时他们才会意识到自己心中早已暗自萌生的绝望与恐惧,他们会失去生命,失去荣耀,失去在曾经的社会中生存过的痕迹——这些东西的意义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也许就像酱菜的时候往里面放些酵母粉一样,增色提味吧。
他们会开始在生命和折磨中权衡,陷入挣扎,但暗无天日的牢房会让他们心中的恐惧愈发膨胀,这种时候,我们就会找机会去他们面前转一圈,加深一下印象,顺便提前点菜。
他们很快就会变得颓丧,紧接着,暴怒而难以控制,用自以为可以脱困的方式自残,这只是绝望的自暴自弃罢了,狱卒们会告知他们被家人放弃的消息,到那种时候,就是我们享用佳肴的机会。
而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份大餐。
你以为那种疯狂不是绝望吗?你以为那些嗜血的狂徒们战栗的身体里藏着的是一枚悍不畏死的心吗?不,你大错特错了,他们怕得要死,害怕也许会让人瑟缩,但极端的绝望,是会带来疯狂的。
你闻闻,这种疯狂,是不是异常鲜美?他们中每有一人倒下,鲜美就会提升一个梯度。
如何让绝望发酵得更加美味呢?当然,还需要一点儿佐料。
那玩意儿叫什么来着?希望,啊对……真是令人作呕的词。
你瞧瞧,他们的心里是有光的,这会让生的期望始终挤占他们心中一小块,他们还在寻求某个飘忽的、生存的机会,但恐惧越来越大,这会让他们的灵魂更加肥硕深厚,等到他们陷入真正的绝望,那将是我们从未见过的美餐……也许在我们诞生的时候也享受过类似的盛宴。
……
摄魂怪犹如一堵不透风的墙,紧贴地面缓缓地向前推进,还站在街道上的巫师已经不需要它们留出一开始那样大的空间了。
它们没有思维,只有本能,也许有一些活得久的家伙对美食有着独到的见解。
其中一只摄魂怪扫视着被倒下的巫师摆满的街道,黑袍下的浑浊目光缓缓地抬起,注意到了远处教堂钟塔顶上的人,它们的视力并不会因雷雨天而受到影响,因为它们只会感知灵魂,黑袍下有没有眼睛都不清楚。
“一……二?”
似乎有两个同类站在钟楼顶上,是同道中人吗?它们居然选择在那样近的距离观察自己的食物,甚至还抓了一只亲自把玩。
不对,它们不是同类,它们是人,只是其中一个身负和创造它们的咒语类似的魔法,而另一个,灵魂被庞大到难以直视的负面情绪笼罩,那些恶恶得纯粹,仿佛人的本能一般,但又恶得驳杂,仿佛是数不清的人挤在一起一样。
而被他们抓去钟楼顶的“食物”,则是那個不久之前用主人的魔法解放它们的人。
看着这三个特别的家伙,这只摄魂怪的思维有些过载了,它愣在原地,打乱了摄魂怪们长袍摆动的频率。
那三个人正是利用海尔波控制奴隶的魔法暂时获得自由的巴里、正在借助皮皮鬼的力量洞察人心的纳尔逊,以及在格林德沃拜访英国魔法部并且拖住纳尔逊时亲自跑到阿兹卡班召集摄魂怪的安德烈。
“你有没有感觉有个摄魂怪在看我们?”
纳尔逊扭过头,向着黑黢黢的街尾望去,摄魂怪正抬起它苍白腐烂的枯手,掀起兜帽,一双漆黑的眼眸,一对空荡荡的瞳孔,视线在空中交汇,这只摄魂怪竟做出了违背狂乱本性的动作,也许是因为更加强烈的本能操控了它——它扣紧帽檐,低下了头。
纳尔逊饶有兴趣地利用蜉蝣观察着这一幕,对摄魂怪而言,只有微弱魔力的一只蜉蝣在它们眼中是不存在的,甚至可以贴在它们脸上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