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尔波已经用事实证明,他的命是邓布利多教授用死咒收下的,”纳尔逊轻描淡写地加速,头也不回地说道,“这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放心吧,修正这个小小的错误不足以影响时间的走向。”
“你说了算。”
汤姆耸耸肩,周围的景象已经如同雾里看花,再也看不真切,纳尔逊也终于完成了这架“时间潜水器”的解构,把内胆和外壳分开,他们终于可以平稳地坐在里面,不管外面滚得多块,不用再像被暴力打包的包裹一样被甩来甩去了。
几秒钟后,汤姆稚嫩的声音传到了他自己的耳中:
“喂,你就是纳尔逊·威廉姆斯?”
这是两人相遇时的第一次对话,并不友好,甚至有些针锋相对,“潜水器”的速度明显放缓,汤姆看到纳尔逊深吸了一口气,推动了不存在的汽车挡位,从这里开始,时间便不属于他们了。
“走吧。”
汤姆拍了拍纳尔逊的肩膀,纳尔逊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一连捏碎了两枚小银球才浮上了一丝血色,穿梭于自己的人生中,他们尚且拥有现实的投射,但谁也不知道,前方那段光怪陆离的旅程是否欢迎他们。
汤姆抿住嘴巴,他知道自己帮不到纳尔逊,只能尽可能地给他鼓励。
时间迅速地逆转着,他看到雪夜中西城孤儿院尚未修缮的破烂门脸,一个虚弱的女人将襁褓中的婴儿放在了台阶之上。
下一秒,他们彻底撕碎了那层包裹着他们、阻碍前进的薄膜,在齿轮与蒸汽的轰鸣声中,蜉蝣们身上的银漆脱落,露出了关节处黄铜的部件,但机械与魔法从不会像人一样畏缩,它们形变的呻吟在两人听来却更像一往无前的战吼,纳尔逊猛地从地上站起来,风衣疯狂地鼓动,一株被水晶球包裹的绿植掉了下来被汤姆抱住,越来越多的小银球从口袋中飞出,犹如环绕太阳公转的行星一般,迸发出璀璨的光芒,纯粹的魔力涌入纳尔逊持杖的右手,他的胳膊如同在石油里游泳一般行动艰难,胳膊颤抖着,几乎要捏不住魔杖。
“昔……”
汤姆站起身,用左手握住魔杖,用力地按在纳尔逊艰难下挥的胳膊上。
他不知道纳尔逊要使用什么魔法,但多年的默契还是让他看着纳尔逊的口型亦步亦趋地念出了咒语,重合的两根魔杖在凝固的阻碍中犹如两艘冲向冰山的破冰船,斧刃般的船头舍身向着只露出尖角的冰川撞去!
时间转换器的银链从纳尔逊的袖中垂落,几乎凝滞的指针在魔力与时间的拉锯下疯狂地颤抖,坚固的金属发出被撕裂的噪音。
汤姆没有感觉到压力,他只能看到纳尔逊紧咬的牙关以及被压得贴在骨头上的皮肉,他甚至能够看到纳尔逊肋间隐隐的金光,乔伊小姐玩闹般的金肋骨在此刻成为了纳尔逊抵抗重压的助益。
他的牙齿几乎要被自己咬碎,艰难地吐出下一段咒文:
“……日……”
在两人命运般的合力下,杖尖划开自诞生之初便被封锁的时间,每一片碎镜中遥远的星光都向他汇聚而来,亘古不变的轨迹成为了这艘渺小的潜水器乘风破浪的灯塔,为它指引着通往历史的正确航线。
“……重……”
这是一道世界上从未出现过的咒语,它不依靠于魔咒、变形术、黑魔法或是其他已知的魔法,它甚至没有一个确切的诞生日期,因为它就是诞生于流动的时间之中,在念出快要完整的音节后,汤姆感觉到魔力正如溃堤的水坝一般不受控制地向魔杖宣泄,远超那道他需要准备很久的咒语,他的眼前顿时一黑,但却被纳尔逊的手牢牢地拖住。
汤姆睁开眼睛,在星辰的照耀之下,在时针急促地跳动声中,在行星与星环的环绕之下,两个年轻人于时间之中念出了最后一个音节。
“……现!”
魔杖顺滑地挥下,在魔咒完成的瞬间,他们的耳边仿佛想起了一声叹息,那些滞涩的阻碍消失不见,他们无力地倒下,突然加速的“潜水器”拖住他们的脊背,让两名挑战者保持着站立的姿态。
他们对视一笑,装着绿植的水晶球从汤姆怀中跌落,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花朵凋谢又不断盛开,和他们身处的、仿佛衔尾之蛇体内般的绵长隧道相映成趣。
周围快速闪动而过的陌生场景已经快到无法看清,连时代也难以分辨,一座座大楼缩回地下,士兵的长枪换成长矛,工厂的浓烟倒灌回烟囱,繁荣的田野间长出参差不齐的、刀耕火种的大麦与大豆,中世纪的教堂倒塌,被由一根根洁白立柱支撑的神庙取代,偶尔传来的语言变得晦涩……
纳尔逊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掐表看着时间,终于,在魔力即将耗尽的瞬间,他们挤进了一面庞大的镜子中,大银球划破天际,在与大气的摩擦中燃起熊熊烈火,他们掠过一座圆形的宏伟剧场,吸引了披挂长袍的市民的目光。
火焰卷动着,宛如矫健的骏马,拉着太阳向远处山顶之上的阿波罗神庙冲去。
市民们拜服在地,高呼着太阳神的名讳,震天的响声传入了两人的耳中,他们挣扎起身,纳尔逊的疯狂设想成为了现实,他们仅凭一己之力,便跨越了两千多年的岁月,闯入了这个遥远、神秘又蒙昧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