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有件事情必须要告诉你,皮提亚。”
纳尔逊左右开弓,银质的小刀在摄魂怪的关节处留下森冷的寒芒,如同庖丁解牛一般将不能行动的大块头一点点地分解,多亏了海尔波诅咒的强悍,哪怕身体只剩下些许皮肉的连接处,摄魂怪也维持着它的“活着”,那些浑然一体的魔文仍在稳定地运行着。
“你……您说。”
看着纳尔逊残暴的模样,皮提亚不由得带上了敬语。
“我明白你的想法,你在预言中看到了海尔波的落幕,也从预言中得知了我们来自未来,想着反正未来海尔波被打败了,我一定知道正确答案,你只要等着我用从未来带回的经验打败他就可以了,是吗?”
皮提亚没有认同,也没有反对,抬起发抖的双腿,一步步地向纳尔逊的方向挪了过来。
“我很好奇,皮提亚,你就这么相信自己的预言吗?”纳尔逊继续解剖着摄魂怪,头也不抬地问道,“你就不担心它可能是错的,可能和你以为的不同吗?”
“这是神的启示。”皮提亚答道,“我这一生都在依靠预言做决定,从来没有错过。”
“哪个神?”纳尔逊放下手里的小刀,抬起头,用冷漠但瞳孔中透出炽热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皮提亚,“不要告诉我是阿波罗,你能打电话给你的神让他过来见我吗?”
皮提亚抿着嘴,用力地摇了摇头。
“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未来,虽然它们是由传说、野史和我在某些古老遗物中看到的片段构成,但相比你不确定的预言,它们无疑真实很多,”纳尔逊转过身,正对着皮提亚,压低声音,“你敢听么?”
皮提亚低下头,把脸埋在胸前,半天都没有回应,纳尔逊笑了笑,笑声在空旷的神庙中异常刺耳,他等了半分钟,皮提亚还是没有把头抬起来,纳尔逊只好继续转向摄魂怪,继续他残暴的解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除了小刀剐蹭皮肉与骨骼传出令人牙酸的噪声外,神庙里只剩下了纳尔逊口袋中怀表滴滴答答的声音,皮提亚连大气都不敢出,纳尔逊心中的失望已经积累到无以复加,他实在无法将这个被预言操纵了一生的怯懦女人和历史中拯救半岛的英雄联系起来,他哪怕再厌恶皮提亚这种信命的人,也不会抹消她实打实的功绩。
“好消息是,他的炼金术很次,”纳尔逊抽出一张黑布,罩在被肢解的摄魂怪身上,算是感谢它为世界和平做出的贡献,抓起旁边的本子记录起来,时不时念叨几句,“他的研究方向更偏向于永生和灵魂的掌握,魔法的攻击性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夸张,也许是这个时代并不需要那么强大的魔法?”
摄魂怪已经被切成了一床的碎块,但它仍旧活着,纳尔逊捧出一颗长满黑毛的心脏,这是他在原本应当是脑子的地方发现的,喃喃道:“男巫的毛心脏……”
随着心脏的取出,冰点之下的冷寂开始在神庙中迅速蔓延,污浊的冰霜覆盖了立柱,感受到冲击的皮提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纳尔逊没有理会她,将这枚看起来是摄魂怪核心部件的毛心脏上的魔文一个字一个字地抄在本子上。
“你能……告诉我吗?”
皮提亚的声音太小了,纳尔逊一时间还以为是蚊子在叫,在皮提亚大声地重复了一遍后,他放下毛心脏,转头望向正在从地上艰难爬起来的皮提亚。
她的眼中有着纳尔逊意料之外的坚定。
“很好,”纳尔逊没有给她反悔的机会,眼中白雾翻涌,在对视的瞬间,就将她拉入了一座纯白的图书馆中,“你应当是拯救这个时代的英雄,你发明了对抗海尔波的咒语,你将他的魂器一件件找到,一件件地封锁在了不属于现世的地方,你留下了他复活归来的预言,而两千年后的我们面对的是更加强大、更加不可一世、更加无所顾忌的卑鄙的海尔波,我们并非预言中的救世者,相反,我们是为了拯救自己的世界,前来向你求援的人!”
“……”
“我对这个时代的了解不多。”
纳尔逊瞳孔紧缩,挥动魔杖,一张张字迹少得可怜的书页从林立的书架中飞出,齐刷刷地落入他的手中,正如他所说,这些望不到头的书架里所有关于这个时代的文字叠在一起,也只是一本比《大不列颠食谱》还要薄的小册子,“但我们拥有相同的敌人,皮提亚,如果你只想等命运来救你,也许我两千年后生活的国家就要叫海尔波帝国了。”
“但——”
“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诉你,并且像你期待的那样,和汤姆用我们的方式拯救这个时代,也拯救我们自己,”纳尔逊大步走到皮提亚的面前,将手中的书册塞给了她,“但你的时代终究需要你们自己拯救,你不是预言家吗?从你看到的和我告诉你的未来的夹缝里找到生还的办法吧,如果我们输了,一切就结束了。”
远处传来一声震天的龙吟之声,纳尔逊制造的幻境趁势破碎,皮提亚低下头,看向手中散发着油墨味的小册子。
纳尔逊扭头看向龙吟传来的方向,说道:“汤姆已经去找海尔波了,你……已经不能把命运当作借口,一味地逃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