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落雨也把枪尖放下,在魏忠贤知情知趣的站起身来让出位置之后,坐下来看了看桌子上的纸张还有算盘。
纸上面记载着一些收受礼物的名单、数量、时间以及对方送礼的事由。
户部浙江清吏司主事崔元德奉上珍珠百斗,黄金千两,求取户部浙江清吏郎中职位……
京城大户张氏奉上白银三千两,黄金一千两,为其子张义光求吏部考功司主事之职……
山东大族卢氏奉上良田八百亩、黄金六百量、白银一千两,求免其长房嫡孙卢立斌之死罪……
张落雨看着上面的记载,神色有些古怪。
“你平时就干这些?话说这家伙犯了什么事?就是这个卢立斌?”
或许是刚刚杀了人稍稍抚平了心中的暴怒情绪,或许是任务有了很大的进展,也或许是了解到了魏忠贤平日里的“工作内容”令他转移了一些注意力,张落雨胸中的暴虐消散了很多,也变得平静了很多,就是有点蛋……
不,他一点都不蛋疼!谁说他蛋疼他跟谁急!
魏忠贤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强奸良家女,夺人钱财,杀人,藏尸,逼良为娼,侮辱县官……差不多纨绔子弟常做的恶事他都做了个遍。”
“哦?这么厉害的么?”
张落雨怔了怔,抖了抖手上的账册,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魏忠贤低眉顺眼:“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既然收了卢家的买命钱,本督……老奴打算明日派人前往山东一趟,处理此事,放掉这个卢立斌。但是,他被放出来以后,估计再也没法欺负良家妇女,肆意为恶,这都是老奴手下孩儿们做老了的事。”
张落雨眉毛扬了扬:“你到是个妙人啊!收了人的钱,还要害人家绝后,这又是什么道理?”
“老奴收的是买命钱,可没收买他子孙根的钱。”魏忠贤撇了撇嘴,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听到“子孙根”几个字,张落雨没来由的又是一阵烦躁,虽然房间里一点风丝都没有,但他依然感觉到了裤裆里面凉凉的。
“那前面那几个求官的,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买的都是空缺么?万一原来位置上有人怎么办?”
意外的发现了魏忠贤居然颇有些契约精神和冷幽默的潜质,而且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跟他聊几句。
“官位出缺自然好。要是没出缺……”
魏忠贤打量了一眼张落雨,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斟酌了一下措辞,继续说:“要是没出缺,老奴会派人询问原来位置上的官员愿意出多少钱保住他的官位,两家竞争,价高者得。”
“如果对方不知情识趣,那就让锦衣卫去查,朝中做官的那些蠢货,没有一个屁股底下是干净的,只要肯查,总能查出问题来,到时候自然就出了缺。”
张落雨点点头:“吃完上家吃下家,不配合的就搞人家,你可以的!我估计,就算屁股底下真干净的,到了你锦衣卫或者东厂的大牢,也会变得不干净吧?”
魏忠贤低眉顺眼的不说话。
“你对东林党怎么看?”
张落雨想了想,问了一个比较感兴趣的问题,东林党是一个非常有争议的党派,有机会问问东林党最大的敌人对他们适合评价,也不错。
“除了少数几个还算有点骨气,其他的都是一群沽名钓誉的酒囊饭袋而已。”
魏忠贤不屑的回答,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张落雨面前表现出一个权阉的气魄。
“哦,那你对当朝天启帝怎么看?”
“陛下自然是彪炳千古、光耀万世之主……”
“说人话!”
张落雨轻轻一掌拍碎了魏忠贤梨花木桌子的一个桌角……
“陛下算是个明君,就是不太能耐得住性子来处理朝政。”
“孙承宗你怎么看?”
“一个很有本事、不好惹的老贼。”
老魏似乎已经进入了“你问我答”的状态,回答起来毫不犹豫,而且,似乎说的是心里话?
从他平稳的心跳上来看,张落雨判断对方没说假话。
“你真的不会武功?”
“您说笑了,老奴一个残余之人,如何懂得武功。”
“你作恶多端,对自己将来的结局怎么看?”
“老奴活在当下,不问后事。”
“元芳你怎么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