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他瞪一瞪眼,莫暄翮便也继续干活儿了。这样没日没夜地忙碌,早已让人腰酸腿疼两眼发花,可谁都没有吭一句,埋头做着自己手头的事。
莫暄翮把这坡面上的山谷,从乱石无章到垒起有序坚固的石台,足足熬到了第二天天亮。已是困顿不已的她揉了揉眼睛,继续帮着董嗣钦雕刻。
他们就这样坚持着坚持着,终于在正午前一个时辰,两座石狻猊像模像样地雕刻完成了。好不容易松口气的几个人快要累瘫下来,但仅仅是短暂的歇息之后,赵楠烛和董嗣钦又合力将两座雕刻好的石狻猊抬到山体缝隙两侧摆放好。
“那两座已经毁坏的石狻猊怎么办?”赵楠烛道。
董嗣钦摸了摸鼻梁,道:“石狻猊本有辟邪的灵性,即便已经被毁坏,我们也断不可再去破坏它,我看不如把他们放在一左一右两个方位,就这样日复一日被日光照射吧。既然是残缺不可复原,但至少也能让它们继续在此行看守封印的饕餮之事。”
累得有点大喘气的莫暄翮道:“大虾的提议也成,如今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毕竟,两头石狻猊破坏成这样,也没法修复了,不过如今我们给造了两尊新的也是不错的。”
今天也是个大晴的天气,望着头顶的日头,莫暄翮强打起精神,回身对赵楠烛和董嗣钦道:“你们留在这吧,我去寻扶仑,离正午不远了,该将饕餮引到此处消灭它了。”
对着莫暄翮飞身上崖顶的俊俏身法,老人不禁感叹:“莫女侠的法力、耐性和韧劲,当真少见啊。”
赵楠烛只是笑道:“她哪里是什么女侠,强悍得分明像个男人。”不远处的董嗣钦却不开口,只是闷声坐下来,望着两座石狻猊和山体缝隙。
在各处山峰间斗转,寻找着扶仑和饕餮踪迹的莫暄翮,在几公里外的一处隐蔽的山石之下天坑中发现了激斗的一人一兽,狂怒的饕餮不停冲着扶仑攻击,想要撕咬他,但每次都不成功。
被自己嗜掉的身子也在饕餮的暴躁嘤咛声中不断显现,尽管形状是虚的,不是实体,但一旁观战的莫暄翮却能清楚看见那藏在腋下的眼睛,那人手一般的大爪。饕餮越是饥饿难耐,就越是会发出婴儿一般森寒的怪叫,这样它虚无的躯体会长出越来越多的长毛。
莫暄翮对扶仑道:“扶仑,你引着它随我来,快到时候了。”
扶仑一边看了看头顶的烈日,手执涔风剑,借日光的力量成一光丝,用法力圈住饕餮的身体,引得饕餮嘤嘤叫个不停。然后,他一抽剑身,直接送入饕餮的头部,一下贯穿,饕餮之虚身立马消于无形。
跟随莫暄翮的方向,扶仑用剑挑着饕餮的头部,飞速地和莫暄翮来到了崖下谷中。落下来的时候,只剩下大头大嘴的饕餮兀自在哀嚎,但饿极了的它看到老人就更发起狂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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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挣脱出来,但它的整个头部已经被涔风剑贯穿,虽然因为阴煞之气过重,还在挣扎残喘着没死,但也其实根本没可能救得了自己了。
在一旁简单交代火焰阵的情形后,扶仑便已了然。待午时到来,莫暄翮、赵楠烛、董嗣钦各守一方,扶仑在中央,用涔风剑直指头顶烈日,让饕餮在剑尖上如同炙烤一般,在极强的阳力中,饕餮的极阴力量被逐渐消弭,最终头部以下发出爆裂一声响,马上头部也要爆裂时,扶仑立刻掉转方向,升离地面,剑指缝隙,将燃烧成火球的饕餮头部送进缝隙内,此刻,莫暄翮三人却都看到了缝隙内的火焰阵,光盒打开,将火球收了进去,待光盒封闭,一个火焰一般的石狻猊就趴在了光盒外,然后光盒飞速旋转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整个火焰阵都在涌动与翻腾着烈焰。到最后,山体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原来的裂缝消失不见,就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能在外面看到如此清晰的景象,不仅扶仑、赵楠烛、董嗣钦与老人,就连莫暄翮也惊呆了。
“一切都没有带来,一切也都没有带走,这就是饕餮的结局。它终于,在那光盒中,化为了灰烬。”赵楠烛感叹。
不知道为什么,莫暄翮听后却突然噗呲一笑,道:“南烛哥哥,我看你这饱学之士向来好附庸风雅的,何以说得如此白话,你该作一篇辞赋出来才是。”
赵楠烛却道:“不是不想,可哪有这闲情逸致,咱一路艰苦跋涉,除了这个凶兽又除那个恶类的,累身也累心啊。”
“得,就好耍嘴皮子,你该学学大虾,看人家多稳重。”莫暄翮见沉默的董嗣钦,愈发觉得这两人简直交换了性子。
扶仑却是看着山体,像在思索着什么。然后,他左右开弓,将灵力注入新雕刻的一对看守石狻猊身内,一气呵成。
大功告成之后,大家都终于放松下来,顶着烈日,汗流浃背,也仍旧呆在这里。莫暄翮用袖子扇着凉,对扶仑也讲起里面的火焰阵和光盒,不过却道:“扶仑,你是至阴之体,里面的火焰阵和光盒专是封印饕餮这样的极阴煞之物,幸好是我先去给你趟了阵,不然你恐还不适宜进去那地方。”
扶仑只是淡然一笑:“饕餮已除,灰烬收于光盒内,山体缝隙也已消失,我也是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进去了。”
“那是的,当初轩辕黄帝选择此处封印饕餮,也就证明此处必有奇异之处,所以我们看到的也都可以理解了,即便我们没法去解释是为什么。”董嗣钦道。
赵楠烛也道:“对的,此处看起来有三道封印的防御,最外层,为两头辟邪的守门石狻猊,中间层为火焰阵,最里面为火狻猊守护的光盒。”
待在此处实在太过炎热,但五人活生生扛到太阳下山,再日落黄昏,夜色如漆,休息到第二天天亮才决定离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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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莫暄翮、赵楠烛、扶仑、董嗣钦每个人都想了很多,却是交谈的少,沉默的多。
董嗣钦第一个飞身上崖顶,然后放下通天绳拉起老人,再然后赵楠烛、莫暄翮,最后上去的扶仑再看了一对石狻猊一眼,心道:别了,这个地方兴许一辈子都将不会再来。他心里更多是平静,但莫暄翮却内心涌动着云水苍茫般的感伤,但随之更多被整个过程的兴奋代替。
下钩吾山的途中,董嗣钦问起老人家的打算,见他一个人年迈无依,族人俱已不在,便建议他不妨同去妫城,还可安享余生。但老人摇摇头拒绝了,道:“谢过四位少侠好意,不过我一把老骨头了,生在这地方长在这地方,人恋故土马回槽,就算死也要死在自己的故土得好。”
莫暄翮却道:“可老人家,这方圆百里的人都被饕餮给吃干净了,就算我们送你回故宅,那里也是一片森然凄凉,又没人可以照顾你,这怎么使得?”
说到此处,赵楠烛道:“我有个提议,既然饕餮已死的消息昨日已通过伏象圣杯传达都君,都君势必会及时上报尧帝。钩吾山四围既已荒无人烟,那么邻近部族愿意迁一些人过来垦作居住的,应当鼓励,这样老人家想必也不会那么孤单。都君也已一统东夷,或东夷之民西迁来此也未尝不可。”
扶仑却道:“我认为不妥,自古部族之间的争斗,皆为土地、食物、女人这样的利益,政治交锋亘古不变。尧帝在上,天下之民皆为尧帝之臣,想我四人虽为都君差遣诛除四凶兽,但实也为奉尧帝之命,是以饕餮死后这些荒下来的土地和城邑如何处理,还须上报尧帝定夺。”
“扶仑的话有理,我赞同。”董嗣钦接着道,“只是老人家一个人留下,委实不放心。就算要等其他部落的人迁移过来,但也不知要等多久,而且毕竟也与老人家不出一族,恐怕也难以相处到一块儿。”
老人家道:“你们如此想着我的去处,老朽已然很感激。饕餮已死,族人之仇得报,我的心愿啊也算了了,这样吧,劳烦四位少侠送我回城,让我在故土每天为族人的亡魂超度,就算是对我最好的安置了。我会农耕垦作,知道哪儿有水源哪里有食物,饿不死我的。”
莫暄翮四人想来想去,也觉得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便同意了老人的请求。他们下得钩吾山后,先是采集了好一些食物,河里的鱼、树上的野果、荒地里的野菜,能找到的都弄了来,好好包餐了一顿便上路。
老人说这一带曾经也是男耕女织、绿荫绕田,可所有他见到过的活口最终都葬身于饕餮之口,一边走一边叹息。终于回到自己的城邑时,老人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颓然地坐在了萧瑟冰冷的族庙前,再也挪不动脚步。
见此情形,莫暄翮蹲下来,对老人道:“老人家,一定要保重自己,好好生活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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