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砸死李瑕!」
……
隔着一里地远的长江上便是李瑕的主船,大纛正竖在最高处迎风招展,吸引着元军的攻势。
这个距离是城头砲车能打到的最远距离,但还是有一颗石头贴着船舷砸了下去,砸裂了几块木板。
大船摇摇晃晃,响起一片惊呼声。
陪着李瑕在高处观战的房言楷难免忧愁起来,劝道:「陛下,还是以安危为重,退一些吧。」
这次,李瑕看了房言楷一眼,问道:「想要朕怎么做?」
「请陛下将主船移到江心,否则万一如当年钓鱼城蒙哥……」
话音未落,马上有武将道:「不可!主船一动,岸上将士要是以为我军败退了……」
「够了。」李瑕道:「都别说了。」
房言楷也无奈。
他也不想啰嗦,但兵危战凶,天子安危干系太大。旁人都不劝,他就得劝。
「陛下……」
「都别说了,朕知道你们都对,都有道理,都是出于职责、出于好心。」李瑕道,「是朕的错,朕冲锋陷阵是错、在江边指挥是错、到江心躲避也是错。」
他的语气还算平静,但终于还是表达了不耐烦。
他算是有耐心,但自从登基以来,每做任何一件事,不论是大事小事,每次都有人在耳边劝谏,着实是有些受不了了。
台上的一众文臣武将安静下来,却又开始显得有些像李瑕的牵线木偶、不敢发表自己的言论了。
这是皇帝的难当之处,李瑕也还在学。
「继续说战况。」
「陆将军率兵赶到之后,解了沙市码头之围。但昨夜元军却偷袭了江陵城,一夜之间抢下了江陵南城。麻士龙将军率部退至城北铁女寺,与元军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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瑕的主力来得再晚一两日,江陵城有可能已经丢了。
而阿里海牙还在攻打江陵,见到唐军水师主力赶来,不得不抽调兵力上城头用砲车封锁江面。
李瑕主要的作用便是,让竖着大纛的主战船驶到距离江陵城一里之处,把元军的视线吸引过来。
这使得唐军终于可以集中兵力。
剩下的便可以交给这些将领去打。
在主力抵达之前,姜才、麻士龙、陆小酉会处于下风,因为要守的战略位置太多分散了他们的兵力。当时是元军可以集中兵力攻任何想攻的地方,唐军自然处于被动。
现在才算是双方将领可以真正公平交锋的时候。
站在主船的望台上,首先能望到的是沙市镇码头的战场。
随着张贵的水师登陆,唐军吹响了反攻的号角,姜才率士卒由南向北、张贵则由东向西,形成夹子一般的阵形,缓缓逼近着元军的阵线。
有趣的是,陆小酉用虚张声势之计解了沙市镇码头之围,于是元军主将阿里海牙转而去攻打江陵城,也是留下了虚兵在沙市镇外。
元军营寨里留下的兵力并不多,只有五千余人。
这五千人皆是骑兵,可以不与姜才、张贵的水师步兵交战,问题在于,沙市镇西北方向有一片湖泊,为江津湖。
当姜才、张贵逼近,元军向北退去,却见一支唐军骑兵其疾如风般地从东北方向杀来。
是陆小酉的那支骑兵,在发现张贵已靠岸之时,陆小酉便率部向北去围堵元军后军,以骑兵的机动力补上了步卒的不足。
从李瑕的视线看去,能看到唐军骑兵只有千余骑。
但元军士卒还不知道虚实,尤以为他们有五千骑,便不敢硬战,迅速向西面撤退。
这一撤,他们不得不绕过江津湖,而连日的春雨泡烂了湖边的土地,对于骑兵而言,却不是好走的路。
终于,元军骑兵的优势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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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总管,沙市镇的唐军反攻了,我们阻不住了。」
探马奔上江陵,一路跑上城头将消息报于阿里海牙。
阿里海牙脸色立刻难看下来。
这一仗对他而言,各个关键节点都差了一点。
差一点拿下沙市镇码头,也差一点攻下江陵城。
不是李瑕来得太快,而是麻士龙实在太过顽强,都已经城破了,却还非要守着江陵巷战。
巷战了一整夜再加上半个白天,耽误了元军占据战略要地的时间。
相比于唐军攻破鄂州时,吕文福「率军巷战、力尽被执」,名不见经传的麻士龙打出了真正的尽力。
阿里海牙此时才发现,难打的不是李瑕,李瑕就在一里外的船上,只要有船就能撞翻他。
让他陷入困局的是姜才、麻士龙这些人,以只有元军一半的兵力,分开守两个地方,愣是守到了主力抵达,并反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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