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一名士卒连滚带爬,拉着绳子从山顶上滑下来,冲到杨奔面前,道:“焰火!看到焰火了。”
杨奔一个激灵,二话不说便亲自扯着那绳索攀上山顶,摸出望筒看去。
他望筒在行军路上摔了几次,已裂了一道缝。
但好在还能看清。
只见兴庆城东南方向,一支军队像是一根锥子一样,正在一点点向外捅。
而锥子前方的元军形成一个大大的弧形,包围着这根锥子。
其实杨奔递给兴庆府的信纸里说的是,他可以随时突袭塔察儿大营,只等城中焰火为号,连他也没想到李瑕会亲自为他吸引元军主力。
当然,这也是惯用的打法了,他们都对他们的陛下有足够的信心。
因站得极远,这般看去,兵势的变化显得很慢,像是两朵黑云,时卷时舒。
果然,只见锥子渐渐调整阵型,一会改为向东,一会改为向西突围,使得元军不得不分散兵力围堵。虽有五倍之众兵力也显得有些不足。
所谓“十则围之”便在于此。
杨奔转过望筒,看向山脚下塔察儿的大营,心想塔察儿该派援兵出去了。
果然,马上便有一支元军出营,向东南方向而去。
“传令下去!全军原地休息,吃干粮、喂马,等我号令踏营!”
“喏!”
唐军士气高涨。
击败董文炳,这一战已足以让他们打出威名。但面对塔察儿,他们却又感到了不满足。
唯有连元军大营也端了,才足以扬威……
~~
天上万里无云,地上黑云舒卷,洒下一地红色血液。东边是黄河滔滔,西面的贺兰山上渐渐挂上了一轮残日。
夕阳西下。
杨奔在漫天红光之中再次攀上山崖,抬起望筒看去。
他扫视着那一整片天地,渐渐感到了有哪里不对。
南面的元军已缓缓退守到了大堤之上。
突然。
“轰!”
隐隐的震动声转来,杨奔本以为是兴庆城头上的守军开火炮了。
然而视线向东,他才想起元军也有火药,只是威力不如唐军。
视线再向东,望筒突然停下。
那破裂的镜片中,只见那条黄龙像是忽然受伤了一样,翻腾而起。
大河奔腾,呼啸,如同龙吟。
那是黄河西岸被元军扒开了,漫天的河水登时向地势低洼的兴庆府涌去,很快灌满了民生渠、惠农渠,趟过万亩麦浪,将一年的收成尽数吞没。
杨奔心中一痛。
便是如他这般冷澹的人,也为那些粮食可惜。
再回过神来,前面的半片天地已成了黄色,如同泼墨一般涌向还在城外的唐军。
杨奔双手登时握紧,紧张地整个人都僵硬在那。
若是天子与大军由此葬送于黄河之中……他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别……别……别!”
话到后来,杨奔几乎是大吼出来,目眦尽裂。
他已听不到黄河咆孝,只能听到风声。
终于,
水势平缓下来,浸过了唐军的阵线,却没有将他们淹没。
“呼。”
杨奔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但看着泄得越来越多的黄河水,脸上已是一片阴霾。
中计了。
他心想着中计了,却已不知该怎么救兴庆府与皇帝陛下,额头上大汗淋漓。
“别慌,水没有淹掉大军。我就知道,黄河水吞没不了大军和城墙的,连我都知道,陛下一定也知道……该死,怎么办……慢着……”
他皱了皱眉,想到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有个多嘴的人说过西夏的故事。
什么西夏皇帝献出了公主的故事……
铁木真水淹兴庆府,之后如何了?
杨奔脑中灵光一闪,再次抬起望筒转向塔察儿的大营……
w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