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对周卫国提前进行的毕业考核与实践测试,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二十七日。
完美地通过了考核与测试,即将被允许提前毕业返回国内,原本是高兴的日子,可噩耗接着就传来。
“就在今天下午八点二十七分,冯拉特将军的心脏永远地停止了跳动。”
与周卫国见面的时候,奥雷德带来了这则消息,他的脸上满是沮丧与哀伤。
周卫国沉默了,心底的悲痛难以避免,他定定地站立,以最庄重的姿态,朝着冯拉特将军家所在的方向敬了个军礼。
良久,周卫国缓缓放下手来,“奥雷德将军,我听说冯拉特将军直到离开之前都是您一直陪着他的,将军可有什么话托您转达给我?”
与周卫国交流学习以来,两人早已成为挚友。
奥雷德缓缓开口道:“冯拉特将军一直对你寄予厚望,对中国寄予厚望,他一力劝动学校,允许你提前毕业,在临终前的最后时间里,他只说了一句话。”
“……我这辈子遗憾有很多,最遗憾的是没有帮助中国完成国防,三年,只要再给我三年时间,中国的国防就可以形成了!”
“如果没有病魔该有多好,哪怕它晚来三年……”
“说完这句话,冯拉特将军与世长辞!”
……
何等英雄也!
“冯拉特将军为中国国防力量所做出的贡献,中国四万万同胞永远不会忘记,冯拉特将军这无私的,伟大的人格,我们中国人会永远铭记,感激!”
周卫国终究是忍不住流下了热泪,在热泪中满怀感激与悲痛之情地诉说着。
奥雷德在哀叹中摇了摇头,“冯拉特将军的确是少见的伟人!”
两人追悼了一阵,这才慢慢从冯拉特逝世的悲痛中走出。
奥雷德道:“冯拉特将军临终前叮嘱我,让我来看看你毕业考核与测试的情况,直到离开之前,他还关心着你的问题。”
“周,我要恭喜你以优秀的成绩成功的通过了学院为你提前准备的考核与测试,如果将军得知此事,也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我将此生永记冯拉特将军的恩情!”周卫国道。
“周,不知道你接下来作何打算?”奥雷德的目光闪烁着,开口问道。
周卫国的目光眺望远方,似乎跨越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国度。
思乡之情由心底而生,他跨越无尽的大洋大山,在异国他乡已经呆了有一年多时间了。
想家了!
“思念我的祖国,接下来自然是返回我的祖国的怀抱去。”
奥雷德忍不住笑了起来,“周,你可真是个爱国的家伙,我喜欢。”
周卫国笑到道:“爱国之心人人有之,又何止是我们中国人,我听说德国人更爱国!”
“那是当然的,再也没有比我们德国人更爱国的了!”
奥雷德自豪地说道。
爱国之心是不容诋毁的,周卫国不置可否。
“周,可为什么要如此急着回国?如果你在学院多待上半年,一定能够学到更多的本事!”奥雷德对此有些疑惑。
周卫国的变得深邃,他解释道:“将军,我有预感,中日之间的战争怕是离得不远,所以我需要提前回国准备,您知道的,我所学的是装甲兵专业,对于我的祖国来说装甲兵领域不过是刚刚兴起,太多的地方都是一片空白,若是等到学成回国,仓促应战,怕是一切就来不及了。”
“原来如此,你担心的不无道理!”奥雷德点了点头。
两人又谈论了片刻,奥雷德这才进入正题,“周,我以我的人格以及我们之间纯真的友谊向你保证,至少一个装甲兵团,他将是你的!若你需要更换我们伟大的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的国籍,它也是你的!最先进的装备,最顶端的技术,只要你肯留在德国,这一切都是你的!你要相信我,以你所学也只有留在德国,才能尽可能的发挥你的才能!”
说到这里,奥雷德忽地叹了口气道:“这也是冯拉特将军对我提到过的意思,他实在不想看到你回到中国而被埋没,正如你所说,中国的军工业水平实在是太落后了,听说装甲兵领域接近一穷二白,你若回国,怕是未必能发挥你的才能。”
在奥雷德有些期待的目光之中,周卫国笑了。
“奥雷德将军,既然冯拉特将军提出这样的疑问,我想他也一定告诉过你答案吧!”
奥雷德沉默了,良久,他叹了口气,“周,看来你早就下定了决心。”
周卫国决然道:“奥雷德将军,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就像您刚才说到德国人最爱国的时候,流露出的那股自豪之色一样,我们中国人的爱国情怀也是浓烈的。
无论她是怎样一个国度,但她是生我育我的地方。
这是天大的恩情,哪怕是付出生命也无怨无悔。
当我的祖国受到屈辱与侵犯的时候,却要我躲在异国他乡,这样的人您会瞧得起?冯拉特将军会瞧得起吗?德国又会瞧得起吗?
如果德国受到他国侵犯的时候,难道将军您也会躲到一个更强大的国家去吗?”
“这……”
奥雷德苦笑着摇了摇头,“果然,正如冯拉特将军断定的那样,你一定会拒绝的,其实这是个矛盾的心理,我一面希望你肯留下,又觉得做为朋友不应该劝你留下,现在你表明了心意,我反倒轻松起来,周,我为有你这样的朋友而感到自豪!”
“我同样为能够结识奥雷德将军您,而感到庆幸!”
“强兵速成的理论与实践,你已经学得很棒,我再没有什么能够教给你的,那么,周,祝你回国的路上一路顺风,回到你的祖国之后可以发挥你在德国所学,让你的祖国强盛起来!”奥雷德真诚地祝福他。
“多谢将军,将军,保重!”
周卫国朝着奥雷德敬了军礼,目送奥雷德远去。
下午。
在日本侨民区的茶楼里,周卫国与竹下俊最后一次相聚。
今日的氛围不似平日一般热闹,倒有些沉重和压抑,良久,竹下俊才率先开口道:“卫国,我都听说了,你提前申请了毕业回国,而且顺利的通过了学院的考核和测试,不管怎么样,恭喜你心愿达成。”
“谢谢!”
“那我便按照你们中国的文化,以茶代酒,预祝你一切顺利!”
“干!”
茶杯碰过之后,周卫国将茶杯缓缓放在茶几上,带着认真之色开口道,“无论如何,竹下,我们的友谊永远不会改变,而且我希望它是天长地久的。”
“一定会的!”竹下俊道。
“竹下,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竹下俊喝了口茶,无奈地笑道,“说起来真是可悲,我原以为来柏林所学将来总能派上用场,可如今哪还有这番心思,总觉得在这里每天都是碌碌而为,将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等到柏林军事学院的学习结束之后,或许我就要回国了。”
“万一有变动呢?或许就在途中,中日战争突然爆发,你会被调往对华战场上。”周卫国直言不讳地说道。
竹下俊喝茶的动作僵住了,他抬起头来,看见周卫国正直视着自己,他内心率真,并无躲闪,一字一顿道:“师尊的嘱托竹下决不敢忘,若情况正如卫国你推测的那样,我将约束自己,且约束自己所率领的部下,绝不将屠刀对向任何一个中国人!”
“可你做不到,纵然你做得到,你的部下也绝不可能做得到!”周卫国断然道:“更不要忘了,哪怕你没有举起屠刀,当你的那双罪恶的脚踏在我中国的国土上的时候,你就已经成为了侵略者的一份子!”
“卫国,我没有办法,就连师父也无法改变这一切!”竹下俊颓然道。
周卫国喝道:“所以你就要退缩和逃避,甚至去顺从吗?难道这就是你所修的剑道?”
“不,我的剑道直指本心,犹如黑暗中的黎光,它将冲破一切的束缚!可,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周卫国起身,从茶几的一边走到竹下俊那边,紧坐在他身旁,拍了拍竹下俊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竹下,永远不要小瞧你自己,你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到那个时候,爱好和平的千千万日本人民与中国人民都会感激你的!”
两人相处以来,周卫国以绝对的优秀稳压竹下俊一头,再加上周卫国的年龄更大,主张更多,所以竹下俊一向视周卫国为兄。
此刻他被周卫国的这番话说得迷茫,自然要把求助的希望放在了兄长的身上,“卫国,我到底该怎么做?”
周卫国笑了,道:“你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如果你觉得迷茫,我可以教你,我相信,这也一定是你师父希望看到的。”
……
……
直到一个小时之后,当周卫国从日本侨民区的茶馆里走出来的时候,只感觉浑身通畅,总算是了结了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