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侯看到侯夫人心虚的样子,心中一沉,顾不得虚弱,马上焦急地追问:“可影响身体与寿数?”
他虽然不知过了多久,但听到自己沙哑得近乎不像样的声音,便知道时间不会短。
侯夫人不知该怎么回答,可是她又知道,必须得回答,因为侯爷的身体如何,秦越夫妇肯定会说,便是他们不说,侯爷随便找个太医也能问出来,当下迎着头皮道:
“御医说,毒素极其霸道,有损寿数,亦会导致身体虚弱,但好生将养,是能改善的。”
安宁侯如遭雷击,马上接连问出口:“有损寿数是损多少寿数?身体虚弱又到何等地步?好生将养,能改善多少?”
侯夫人含糊表示御医没细说,之后柔声安慰安宁侯,说一定会好的,让他不要担忧。
事关性命和寿命,安宁侯没办法不担忧,他见侯夫人说得含糊,一再让自己不必在意,便知道结果很不好,整个人如坠冰窟,忘了说话。
侯夫人看到安宁侯这脸色,寻思着要不要先透露萧遥高热无法扎针一事,但还没等她开口,安宁侯便摆了摆手:“你先出去,我想静静。”
身受重伤时,他想的是能活下来就好,可是如今醒过来,他想的,则是健康长寿,因此面对这个变故,他无法接受。
未几安宁侯的贴身丫鬟端了一碗小米粥进来,柔声劝安宁侯吃小米粥。
安宁侯无心吃粥,问道:“是哪个太医救的本侯?”明明能救他,却等他毒入肺腑重伤垂死才救,他得查清楚,别是哪个敌对势力的手段。
贴身丫鬟迟疑着没敢回答,见安宁侯催得急,且脸色阴鸷,到底不敢隐瞒:“是赵御医治的侯爷,但需要针灸高手帮侯爷护住心肺,赵御医才敢治。以针灸之术护住侯爷心肺的,是世子夫人。”
说完见安宁侯一脸不解,忙解释世子夫人是萧遥一事,还将萧遥发着高热多次来给他扎针延缓病情却被侯夫人所阻说出来,堪称事无巨细。
安宁侯听了,脸色铁青,问道,“后来怎么又愿意让世子夫人来试了?”
丫鬟将上午发生的事一一说出来,说完想给侯夫人找补两句,却见安宁侯咬牙切齿地道:“宁氏这毒妇!”
她吓得忙跪了下来,说道:“侯爷,夫人未必有什么坏心眼,她兴许只是不知道世子夫人会针灸,毕竟世子夫人年纪小,又是名门闺秀而非医者。”
安宁侯仍旧脸色铁青:“她不知,难道不能一试么?那可是本侯的健康和寿命。”说完见丫鬟还待再给侯夫人说话,便责令她不许说,来喂自己吃小米粥。
宁氏这毒妇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一开始怕世子夫妇对他下手不让他们针灸,等准备妥当了,才决定让世子夫人针灸,打算到时出了问题,就是世子夫妇毒杀他,让世子失去继承资格,她的好大儿顺理成章继承侯府。
真真是个毒妇,亏他从前待她那般好。
还有老大,他从来没有亏待过他,待他比世子还好,他却想让他这个亲爹死,可见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连父子亲情都没有半点。
和他们相比,世子倒显得仁厚重情了许多,即使当初他待世子母亲不怎么好,对世子也不够关心。
安宁侯用完了小粥,满以为有了些力气,不想始终气喘吁吁的,顿时,他就想到身体虚弱这回事,心中又恨了侯夫人和秦大公子几分。
没过多久,侯夫人寻思着安宁侯应该冷静了些,便特地过来修补夫妻之间的关系。
可是安宁侯感受着身体的虚弱与无力,认定她和大儿子一心置自己于死地,对她的解释与推诿,半个字都不肯信,只是面上却做戏稳住侯夫人。
侯夫人与安宁侯生活多年,自然知道他的性情,更是看得出他对自己的怀疑和冷漠,却还是忍着,回去了就找来儿女哭诉自己的无奈。
秦大公子咬牙切齿:“说到底,是秦越夫妇阴险狡诈,这般算计我等。母亲,我们去跟父亲揭发这一切。”
侯夫人凄然道:“揭发又有什么用?你父亲根本不会信我们。”说到底,治好安宁侯的,是世子夫人,而不是他们——他们倒是做了些事,可做的却是阻挠世子夫人给安宁侯针灸。
这样对不起来,安宁侯会相信哪个偏向哪个,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侯夫人心中涌上前所未有的后悔。
世子夫人这么个出身不好的孤女,是她给世子娶回来的,当初她只当自己干了一件漂亮事,全然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个孤女竟给她带来如此大的麻烦,甚至有可能让自己儿子无法承爵。
秦大公子目光中露出森然的杀意:“世子夫人着实太碍眼了!”
侯夫人和秦大姑娘异口同声:“不能轻举妄动。”
世子夫人若死了,以秦越如今的声势,绝对能娶一个出身高贵的贵女,到时他们拿什么跟秦越争?
秦大公子看向两人:“她会双面异色绣,又得皇上看重,若不处理,等她成了气候,便是我们想做什么都做不到了。”
侯夫人坚持:“先看看情况。”侯爷看到世子夫人治好了他,下一刻便暴毙,心里会想什么?
萧遥病好之后,便继续绣双面三异绣那两朵花儿。
秦越不用进宫的时候,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黏在她身边的,问他是不是没事,他只痴痴地看着她笑:“有事,可我只想与你在一起。”
萧遥看向他:“我不会跑的。”
秦越在她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可我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从前我总是不知不觉走到你身边,见了你之后,一再命令自己赶紧离开,可就是舍不得走。每次到了不得不走时,我便饱受分离之苦。”
所以如今有机会,他只想黏在她身边,与她在一处呼吸,对他来说,即使不说话在一处坐着,也是无上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