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就进去一趟,看看林老太太的态度了。
若林老太太知道真相却偏向萧威,不肯处置萧威,她以后也不必赡养林老太太了,此去,就当求证罢。
门人听了珍珠一番话,心里直犯嘀咕,又想起林老太太的确最为倚重大少爷,当下便放萧遥进去。
林夫人和萧威因为除掉萧遥这个眼中钉心情很好,此刻在林老太太跟前奉承着虽然财产大幅度缩水了,可以后是萧威当家做主,总比萧遥当家做主,萧威拿点钱都被管着强啊,再加上他们需要讨好林老太太拿钱,所以经常陪着林老太太。
得知萧遥来了,母子两人都皱起眉头,但想到一切已成定局,又笑了起来。
萧遥来了也好,横竖没办法蹦跶了,他们正好可以看热闹。
萧遥进来,如同过去那般,跟林老太太行礼。
林老太太想到作为曾经望族的萧家彻底败落下来,罪魁祸首就是萧遥,心里头一直怨恨萧遥,此时见了萧遥,态度冷淡得很,冷冷地道:
“你已经被除族,已经不再是我萧家人了,这礼,就不必行了。再有,这里是我们萧家,你非萧家人,以后便不要再进来了,不然,我们便要报官了。”
萧遥知道林老太太冷酷无情,所以没将她这份冷淡放在心上,她只是走一趟做个了结的,所以拿出曾掌柜提供的信件,一脸愤怒地叫道:
“祖母,我得罪曾掌柜,以至于弄丢了叶家买的小丫头们,是因为萧威害我啊!他跟曾掌柜合谋,骗我签下让我们萧家损失惨重的文书,我去找曾掌柜讨要说法,被曾掌柜记恨,然后告我一个拐卖良家子的罪名。叶家的王管事怕惹事跑了,那些小丫头们也跑了,叶家便将一切算在我头上。这是曾掌柜跟萧威通信的证据和汇款凭证。”
萧威又惊又怕,色厉内荏地一再试图打断萧遥的话:“你胡说八道,你冤枉我,你诬陷我”
珍珠马上将萧遥的证据接过来,交给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看看萧威又看看萧遥,有些不知道信哪个,便接过信件和汇款凭证低头看起来。
看完了,林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死死地看向一旁怒骂萧遥的萧威:“你这个败家子,你怎么能这么做啊!萧家倒了,难道你就讨得了好吗?那可是十万大洋啊!如果不用赔这笔钱,我们萧家就还是当地的望族啊!”
她说到最后,几乎是痛心疾首起来。
萧威只一味喊冤枉。
可是林老太太看了信件,半个字都不信,不住地对他破口大骂。
林夫人见了林老太太对萧威破口大骂的愤怒劲儿,有些心惊,生怕林老太太像对萧遥那样,也把萧威逐出萧家,连忙退下来哭道:
“老太太,您息怒啊。威儿想管家,跟曾掌柜合谋固然不对,可是,若不是萧遥帮叶家送人去沪市,我们萧家,最多只是损失一笔钱和一个铺子,可不至于要赔十万大洋啊!所以,说到底,还是萧遥的错!”
林老太太又骂萧遥,认为萧遥不该跟叶家联系,导致被叶家索赔十万大洋。
林夫人见缝插针地补充了一句:“还因此得罪了厅长和张先生。”
林老太太顿时住了嘴,不再骂萧威。
珍珠知道不好,连忙看向萧遥,示意萧遥继续辩解,继续锤萧威证明自己的清白。
萧遥便道:“可若不是萧威跟曾掌柜算计我,我不会得罪曾掌柜,等成功帮叶家将人带到沪市,还能跟叶家交好,在厅长和张先生跟前也得两份薄面。所以说到底,是萧威的错!”
林老太太没说话。
任凭萧遥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实际上她就是得罪了叶家、厅长和张先生了。
以后萧遥若还在萧家,叶家、厅长和张先生,少不得会时时记恨萧家。
萧家本来就败落了,再被叶家、厅长和张先生任何一个人物针对,以后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再者,萧遥已经被逐出萧家了,断没有再认回的道理,如果认回萧遥,就得将萧威逐出家门……这来来回回的,萧家丢不起这脸。
想通了这些,林老太太抬起眼皮看向萧遥:“归根到底,还是你不该帮叶家送人,且行事又不周密,以至于中了计。如今你已不是萧家的人,赶紧走罢,以后也莫要再来了。我们萧家和你,已经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萧遥一脸委屈和难以置信:“可是祖母,那是萧威的错啊。您怎么能,怎么能不罚萧威,反而将我除族?这不公平,祖母,你不公平!”
心里却一派冷然,将林老太太打在不可联系的名单上。
当然,因为知道林老太太决意偏心萧威,她没有将奚昭给的证据拿出来这些证据只能证明萧威想杀她,不是损害萧家的利益,林老太太肯定不会理会的。
林老太太自然知道自己这么做对萧遥不公平,可是她不愿意得罪厅长和张先生,所以冷冷地道:“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公平可言。”说完不愿跟萧遥多说,冷冷地道,“珍珠,带人将这位萧先生请出去。”
珍珠见了,就要为萧遥求情。
林老太太脸色一冷,仿佛看透了萧遥一般,冷冷地问:“怎么,我叫不动你么?”
萧遥看向珍珠,微微摇头,又愤怒地看向林老太太:“祖母,我想不到,你居然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你真让我失望!”
林老太太冷冷地道:“我不是你祖母,你不要乱叫。”
萧遥悲怆而笑,笑完道:“也不用你们叫人去请,我自己走!”
说完一脸悲愤地离开。
珍珠差点要哭了,可是她知道老太太、林夫人都对自己起疑了,所以竭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萧遥本来是打算回家的,但想着做戏做全套,马上去了萧家族人那里,将萧威和曾掌柜密谋害她的事以及证据呈上,请族老为自己讨回公道。
族老都不知当中竟有这样的详情,知道之后一时无话。
他们也知道,林老太太为何那么快就将萧遥逐出萧家的,无非是怕厅长、张先生报复。
所以,他们也是不敢跟萧遥太亲密的,为她出头,更是不可能。
几个族老低声交谈数句,说会帮她将此事告诉林老太太,便送客了。
萧遥更愤怒,马上质问族老,是否不肯帮忙。
族老马上做出被萧遥不识抬举气到的模样,指责萧遥对长辈无礼。
萧遥愤然离开,在路上碰见邻村几个农家人说笑着从田里回来,当中有几个妇人,便垂下头抹眼泪。
她生得好,历来很受小姑娘和妇人们的喜爱的,此刻红着眼眶抹眼泪,更叫那些妇人心碎,于是纷纷上前问她怎么了。
男人们却没说话,他们是知道萧遥得罪了人,为萧家招来了祸患的,他们更知道,女人们也知道的,只是喜爱萧遥那个小白脸,才忘了这事,只顾安慰小白脸。
萧遥又将萧威跟曾掌柜勾结陷害自己以至于自己得罪了人一事说出来,同时让人看证据,最后义愤填膺地说林老太太看到证据了,还是偏向萧威,将她逐出家门,而族老也明知真相,也不肯帮自己,说完了,露出一副被世态炎凉伤透了的表情。
男人女人们听到真相,又见居然有证据,不免都好奇地过来围观。
只是,他们不过是普通农家人,根本不识字,看到信件和汇票,两眼一抹黑:“我们都不识字,看不懂这证据。”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道:“什么证据?我来看看。”
农人们听了,忙看过去,见了来人,马上喜道:“赵秀才,是你!你快过来帮忙看看。”又七嘴八舌地将萧遥的悲剧一五一十告诉赵秀才。
赵秀才是老派人士,最是讲究读书人那一套,这种残害手足不知礼义廉耻的,他最为讨厌,听了一半就怒发冲冠,听完了直叫“有辱斯文”,又接过证据细看,一边看一边点头:
“的确是汇票,这信也的确能证明萧威和姓曾的勾结,萧威残害手足,无耻之尤,萧家人对证据视若无睹,偏帮萧威,是为不慈。”
萧遥要的就是这些人的信任以及他们回去之后将此事传开,因此一脸悲愤地道:
“既然萧家如此无情无义又无耻,偏帮恶徒,惩罚好人,决意要将我除族,那么我亦不会留恋萧家。以后,我便是吃不起饭也不会到萧家门前乞讨,同样的,若萧家若落魄了来求我,我亦必不理会他们!”
赵秀才与几个农家人很是同情,闻言纷纷点头附和,赵秀才道:“应该的,他们也怪不了你!萧家老大啊,我看你也算是个钟灵毓秀的人物,未来必不是池中物,自己出去支应门户也不难,无需将他们的绝情放在心上,也万不能自暴自弃。”
萧遥点头,向赵秀才作揖:“谢谢秀才公。”又跟他们说了几句,便“伤心得难以自持”地离开了。
回到孙氏林氏租赁的小宅子里,萧遥继续发挥演技,将萧家的冷酷无情和明知真相却不肯帮她一事说了,然后愤怒地跟孙氏发誓跟萧家再无瓜葛,即使碰上了也绝不相认。
孙氏很为萧遥被萧家如此区别对待而难过,闻言不住地点头:“好,娘听你的。”只是独自一人了,还是忍不住叹气。
第二日,萧遥被萧威与人密谋陷害才得罪叶家,被叶家追赔十万大洋一事传遍了整个悦城,当然,伴随着这事,林老太太明知萧遥是被陷害的,仍旧将萧遥逐出萧家,保存萧威,萧家族人明知真相,也不肯为萧遥出头这些也被传出去。
先前萧家东挪西凑又卖房卖铺子卖田地赔偿厅长十万大洋一事,便在城中传得纷纷扬扬了,那时大家都感叹一向靠谱长得十分好的萧遥居然是个败家子,如今听到这个反转,都大吃一惊。
当然,对林老太太、萧威和萧家族人的印象,也差到谷底。
萧家一族的名声臭不可闻,在悦城彻底沦为笑柄。
林老太太知道自己被外头的人唾骂是个是非不分又偏心的糊涂老虔婆,生生气得晕了过去,醒过来之后,不住地骂萧遥天生反骨,故意让家族被唾骂。
萧威出门一趟,被人泼了粪水,骂骂咧咧地回去,短期内都不敢出门了。
看到儿子这惨状,林夫人直接龟缩在家里。
可他们还是受到了影响,因为菜市场那些对萧遥极有好感的大娘老婆婆们,认定萧家欺负萧遥,都不肯将菜卖给萧家,厨房买不到菜,萧家人这天的伙食质量下降得极为厉害。i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