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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青丘山北麓西侧山脚下。此刻,正有一猎户向山下走去。
王猎户今年三十有六,正当壮年,庄子里的人都叫他老王。老王生的是猿臂豹身,满脸胡渣,相貌着实叫人不敢恭维。此时,他双臂裸露在外,皮肤油亮发光布满汗水。
老王常年在这青丘山北麓以猎为生,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虽说打猎常有危险,但也回报不少。只待自己再忙活几年,用攒下的钱两置办些田产,到时自己再娶个大腚瓣儿婆娘,那日子...。
“啧啧......美!真美~。”
此时的老王,正一边规划着自己的美好未来,一边身挎猎弓,腰插短刃,肩扛猎叉向着山下走去。他明白自己如今人到中年又相貌丑陋,且营生危险,至今未能寻得婆娘。
想到此处,他脑中便鬼使神差般出现隔壁老吕家的丰满婆娘。那双杏眼‘啧啧’,直能勾走男人的三魂七魄。一想到这奥妙之处,老王竟情不自禁的哼起了不堪入耳的小调。
虽说老王为人粗鄙相貌丑陋,但长期打猎为生也造就了他一副嗅觉灵敏的鼻子!还不待走下山,他便在这徐徐清风之中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异味。
老王惊疑道:“咋这吹来的风中有一股腥臭味呢!?”
此时,他正躬身向着前方灌木悄悄移去,空出的粗糙大手已经摸向腰际短刃。可待他神情警惕的透过重重灌木枝叶望向山下之时!老王顿时一怔,随即揉了揉双眼,定睛一看。
山下竟然乱七八糟的横陈着数具残尸断肢!如今这天气炎热,加之山间常有野兽出没,尸体自然面目全非,更是腐臭难闻蝇虫嗡嗡。
老王来到一匹白马尸体旁,竟然发现有文书印绶以及金银细软散落于地!自己虽说大字不识一个,但这印绶他还是知道的,乃是朝廷之物。
他望着金银细软,啧啧道:“...这定是遭匪了!天杀的盗匪,还好遇上我这乐意助人的老王。我就好人做到底,把这印绶送与官府,让官府替你报仇,也不枉我收了你许多银两,嗯,就这么办。”
此刻,老王虽是一脸大义凛然的说着,但他双手却不曾闲着。只见他将那金银细软很是自然地收入怀中。
做完这些,他还不忘拍了拍鼓囊囊的胸口,随后满面春风的携文书印绶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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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新科状元洛羽,返乡途中遭匪徒所劫,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消息,传遍赵国境内,顿时举国一片哗然!甚至连敌国北燕都有所耳闻,引为笑谈。赵王更是怒发冲冠,朝野震动,竟发雄兵十万清缴境内匪患,数日之间赵国匪患为之一清!
自此,赵国可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百姓感谢天恩的同时,纷纷为新科状元洛羽立起了长生牌位,更有甚者还建了数座小庙,香火兴旺自不用多说!
百姓感念洛羽遭匪所劫,从而致使朝廷发兵剿匪,才使得他们得享安乐生活!若是洛羽此刻知道百姓如此这般‘思念感谢’于他,不知他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且不说百姓如何,只说身在都城的陶德,主动请缨彻查此事,赵王当庭应允。
十数日后,陶德携黑衣人兵器等物品呈于殿前。随后赵王与国师广龙子密谈许久,至于内情如何却不得而知。
第二日早朝,赵王却一反常态只言国内匪患已除,新科状元洛羽断不得生,便宣布终了此案。陶德复谏言彻查,王不允。陶德心中难平,请休回乡料理洛羽后事。
赵王闻之,追封洛羽为文青侯,并建衣冠冢于仙师钱夫子灵塚之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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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日后,桃花村荷塘水畔小筑内。
钱灵儿面露悲伤,眼露期望的望着眼前垂首而立,神情躲闪正诉说始末经过的陶德,随着话语渐入尾声,她眼中滢泪滚滚滑落。
钱灵儿含泪道:“为什么回来的只有你?他呢?...他到底在哪?...你说啊陶师兄!?”
陶德沉默半晌,吱呜间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忠厚不善言辞的自己。听着屋外哒哒的水滴声,他只觉得这屋内越发的寂静。
思虑片刻,他终于咬牙抬头,望着钱灵儿劝道:“师妹,你又何必如此?师弟他,他也许...再也回...!”
看着钱灵儿凄婉的眼神,陶德顿时沉默下来。
可钱灵儿却反问道:“羽自小孤零于世,幸得爷爷收养,自那时起我们三人便已相识,他虽是精怪玩闹了些,却视你如兄长一般。如此你便放手听之任之,这还是当初的你吗?......。”
陶德听到到此处,往日三人相伴的画面历历在目。此刻本就感到亏欠的他,听到钱灵儿如此一说,更觉心中难安。
可一想到国君之命,陶德顿时万念俱灰...颓然自嘲道:“我王十万大军已将境内匪患一清,却仍未发现师弟丝毫踪迹。王上不让为兄再查,或许小羽他真的已经...。”
听到此处,钱灵儿忽然站起,娇呼打断道:“他不会死!”
陶德顿时语塞,而钱灵儿却接着道:“师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信?...若是你失踪,羽定会不顾一切寻你,而不是接受那些荒唐的结果!”
望着钱灵儿那布满失望之色的面容,陶德心中一阵懊悔,‘是啊,若是小羽,以他为人定千方百计寻我!’而我却......!
思及于此,陶德突然站起身来,望着此刻神情忧伤的钱灵儿道:“为兄会去找小羽,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不过在这之前,师妹你需听我的...莫要伤了身子才是...。”
陶德说完,便默默离开小筑。当他走出院外,屋中随之传来钱灵儿凄婉碎人心魂的哭泣声。
吐出胸中那久久郁结不散的浊气,陶德望向远方云雾遮蔽的青山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