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奴每日要工作多久?”
武季扫视着远处密密麻麻的苦奴淡声发问,额前冕旒玉珠微微晃动,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区督张磊眼皮一跳,他哪里知道这些,赶忙瞪了一眼鹌鹑般缩着脑袋的毛监造。
“陛下问你话呢,发什么愣!”
毛监造双腿一软,又一次跪倒下去。
“回、回陛下,一个昼夜十二时辰,他们、他们需要上工十个时辰……”
“十个时辰。”
武季好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跟着自顾自的分析道:
“也就是说除过赶路、领镐、进食等必要活动,他们真正的休憩时间也就只有一个时辰左右?”
听到这里,毛监造的身子彻底匍匐下去,抖得如同糠筛一般。
“朕记得,苦奴的工时好像不是如此规定的吧?”
武季侧头看向顾凤仙,顾凤仙急忙细致禀道:
“回陛下,这已是一重天时期的老规矩了,而且只执行了一年时间,后边便改为了八个时辰,而且进食时间也被算在里边,正午时两刻钟的休憩时间也被算在其中。
严格来说,苦奴真正的休憩时间是在四个时辰左右,前后不能差过一刻钟。”
身为大周帝朝顶层的掌控者,苏长宏、六部尚书等人都很清楚惩罚与压榨的区别,更清楚长治久安需要的是什么。
因此,在大周帝朝真正鼎立之后、在大周一统一重天之后,即便是对于最低等的苦奴,他们也制定出了虽然严格但并不是狠到让苦奴们彻底放弃希望的诸多政令。
却没想到,陛下随意挑选的一个巡视矿区,便遇到了此等与政令严重背离的事。
听到顾凤仙随口便将这些如数家珍的说了出来,张磊顿时心中一个咯噔,暗呼不妙。
堂堂左尚官连这等小事都如此清楚,他一个小小的区督竟然不知道这些,这……
“哦?”
武季轻哦一声,斜睨向毛监造。
“那么,你且跟朕说说,这是如何一回事?”
毛监造裤裆早已浸湿,此时此刻再也顾不得其他,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将前因后果都倒了出来……
“陛、陛下,小人也是奉命行事、无法抗拒啊,这都是槐安区长史兰枫岩的指示!
他说朝廷连年大战、国库一直很吃紧,所以矿区要充分发挥产能,为朝廷分忧。
小人本也有些将信将疑,可在同周边其他矿区的监造联络之后,得知他们也是收到了类似的命令。
再加上兰长史地位不凡,而且……小人,小人不敢不从啊……”
张磊顿觉一阵天昏地暗,如此大的事,他竟然不知?!
虽说他上任区督一位只有数月时间,但这般重大的事情,按理来说他不可能听不到风声才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兰枫岩那个混蛋早已买通了其他人,将自己给暗中架空了?
但这怎么可能,他兰枫岩有什么……
一想到这里,张磊瞬间一愣。
他却是忘了,兰枫岩还真有一个很大的后台……
“陛下,各州、各区上一轮的产出臣妾前几日刚刚看过,大部分都是中规中矩,这槐安区更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只是勉强过线。”
顾凤仙快速说着,面若寒霜。
这些个蛀虫,竟然敢中饱私囊,是被他们钻了前期监管比较混乱的空子,还是说监察方面出了问题?
“呵,好,好啊,敢从朕的腰包里伸第三只手,胆子当真是大的很呐……”
武季气极反笑,眼中闪烁着寒芒。
“兰枫岩何在?”
“回陛下,他未来,微臣也不知……”
张磊嘴中发苦,躬着身涩声回应,额头上的汗水蔓延到鼻尖,又从鼻尖滴答滴答的掉在了地上。
此时,张磊身后一名官员大着胆子出了声。
“回陛下,兰长史平日里酷爱听曲,许是又跑去了哪个勾栏听曲了……”
此言一出,场中顿时一静。
陛下御驾亲临槐安区,那兰枫岩身为一区长史,竟然还有心思去听曲,这是何等猖狂?
此时,毛监造心一横,又吧啦吧啦倒出了许多“豆子”。
“陛下,这矿区中有两名监事便是那兰枫岩的远亲,他们仗着与兰枫岩的这层关系,平日里不止作威作福,还任由他们的子嗣祸害矿区的女苦奴,致使女苦奴先后惨死数百人!
今日苦奴造反作乱,也必然有这个因素的影响!”
听到这话,后方监工高层顿时一阵轻晃,将一个老者、一个中年给凸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