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段时间发酵,尚书省被查封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开封城大大小小每个角落。
一些不知内情的人,完全懵逼了。
三司衙门还能理解,到底是有罪证的,尽管手段有些过了,但朝野勉强能接受。
但三司使苏辙‘自杀’的消息,朝野还没来得及消化,尚书省又被封了,他们的神经再大,这会儿也有些承受不住。
开封城简直乱了套,各种谣言满天飞,茶馆酒肆,青楼歌坊到处人满为患,却少有名妓陪同,而是一群达官贵人凑起来,紧张忐忑的窃窃私语。
而或多或少知道一点的高门显贵,一样不安宁。
最近发生太多事情了,令他们目不暇接,紧张忧虑,辗转反侧。
至于最高层的相公们,则讳莫如深,紧闭门户,谁也不见。
梁焘等人则最为惊喜,在他们想来,这是官家愤怒于尚书省的不作为,故意敲打,助他们成事,自然更不敢懈怠。
坐镇福宁殿的赵煦,耳听八方,观察着开封城内的动静。
听着四处纷纷扰扰,但风向不断转向他,这才带着微笑,拉上被子睡觉。
深夜,朦胧月色,开封城街道上安静异常,弥漫着丝丝冷意。
一个两鬓白发,状若半百的男子,裹着黑色披风,来到了沈琦府外。
沈琦从熟睡中被叫醒,在偏庁见了这个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男子卸下披风,手里拿出一道厚厚的公文,递给沈琦,道:“沈大夫,念在蔡某曾经帮过你一二,还请代为转交给陛下。”
这个人,就是蔡京。
沈琦看着这道文书,没有伸手接。
蔡京为什么来找他,官家在紫宸殿上将发策使从蔡京改为章惇,这明摆着是一种不满,现在谁敢为蔡京说话?
蔡京脸上沧桑,不到五十却像六十,他猜到沈琦的心思,语气平平淡淡,道:“沈大夫放心,这不是辩解书,是我这些年对于神宗朝变法改制的一些心得,或许能帮得上陛下。”
沈琦作为率先倒向赵煦的人,自然了解赵煦的一些心思,听着就意动,伸手接过来,翻看几眼,又沉默一阵,道:“蔡兄,我可以为你转交,但你应该清楚,你的迟迟不归,令官家愤怒。”
蔡京当即道:“沈大夫放心,蔡某省的,当然还有其他投名状,好让陛下消气。”
沈琦听着,这才安心一点,左思右想,道:“明天一早我正好有事进宫,当面呈送给陛下。”
蔡京见沈琦提到‘陛下’二字,脸上出现一抹光辉之色,双眼闪过一抹嫉妒,忽然凑近他,低声道:“沈兄,朝野即将有大变,要做好准备。”
沈琦见蔡京说的郑重其事,也凑近一点,道:“蔡兄说的是查封尚书省的事?”
蔡京忽的缩回头,笑容意味深长的道:“沈兄不久之后就会知道,深夜叨扰,望请谅解。告辞了。”
沈琦怔了怔,连忙起身送他出去。
目送蔡京一个人的背影,沈琦还在思索蔡京话里的‘大变’指的是什么。
“是这蔡京看出些什么了吗?”沈琦自语。
慈宁殿,悄悄掌起了灯。
高太后坐在床上,喝了口茶,感慨的道:“人老了,觉也少了。”
周和小心的服侍着,别人或许没有察觉,但他能感觉到,高太后与以往不同了,看人的目光极其锐利,隐含着杀气。
等高太后喝完,周和这才道:“娘娘,外面的消息。二范相公,都告假了。”
高太后擦了擦嘴,道:“咱们这位官家终究是太年轻了,这回要吃苦头了。”
周和将茶杯放到一旁,恭谨的立着。
周和对外面的朝局是洞若观火,宰辅‘闭门自省’,计相‘畏罪自杀’,枢相‘不管不问’,三相空悬,加上中书省的范百禄,尚书省的范纯仁告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