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作为胜利者。
作为胜利者的赵煦淡然一笑,与苏颂道:“只要祖母安心颐养天年,朕并非冷血无情。”
苏颂瞥了眼孟美人,心里忽然明白过来。
吕大防,只能算是中间层,上面有高太后,下面有百官。官家既要抚定超级,也要上面的高太后保持安静。
孟美人抿着嘴,微微倾身,她也明白赵煦带她来的用意了。
说完这些,赵煦看着苏颂,笑着道:“苏相公,还有什么疑虑?”
苏颂脸角犹豫了下,一时间说不出口。
他没想过赵煦会来挽留他,但他确实想走了,朝局中,已经没有他的立锥之地。
吕大防之死,促使他更加的想要明哲保身。
赵煦见苏颂似乎去意已决,直接道:“陈皮,宣旨。”
陈皮早就准备好了,当即走到一边,从黄门手里拿过圣旨,神色庄重看向苏颂。
苏颂见着,又转向赵煦,默然再三,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起身,肃然而立,行礼道:“臣苏颂接旨。”
陈皮看了他一眼,摊开圣旨,道:“朕绍膺骏命……天下纷杂,诸事搅扰,赖相公护持,上体君心,下安臣民,旦旦碌碌,不肯懈怠,朕深感念。特擢任左光禄大夫、守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加中太一宫使,东海郡公,食邑三百户……”
苏颂听着,脸上十分复杂。
一个是这些加封是实实在在,甚至超过了吕大防。二,这个封赏是为了留住他。三个,就是他一旦接受加封,回到政事堂,势必会成为朝野暴风口,‘新党’与‘旧党’交相攻讦。
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有善终吗?
陈皮淡淡看着他,道:“苏相公,请接旨。”
苏颂抬着手,余光看向微笑自若的赵煦,心里沉沉,道:“臣领旨谢恩。”
这种情况下,他没得选择了。
赵煦见着,顿时站起来,道:“苏相公放心,最多两年时间,两年之后,苏相公想要归乡,朕亲自送你。”
‘我恐怕活不了两年了……’
苏颂心里苦笑,道:“谢官家。”
赵煦不管他的言不言衷,道:“苏相公府里的茶不怎么样。陈皮,回宫后,挑一些好的,给苏相公送来。”
陈皮不动声色的应着,道:“是。”
苏颂还能说什么,接着谢恩。
赵煦手里折扇啪的一声打开,心情舒朗,笑道:“苏相公好好休息,明日就回政事堂吧。朕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苏颂老脸动了动,欲言又止,最终抬手道:“臣恭送陛下。”
赵煦这次没走后门,直接从前门出。
现在开封城纷纷扰扰,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苏颂,眼见赵煦一大群人出来,不少人愣住。见过赵煦的人毕竟不多,却也看得出这么多人从宰辅院子出来不同一般,悄悄四处禀报。
赵煦恍若未觉,带着孟美人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道:“待会儿,带你去樊楼,那里的酒菜与宫里不一样,味道极好,带你去吃。”
孟美人见赵煦兴致很高,便微笑道:“谢官家。”
她心里,记挂着回宫后,怎么向高太后委婉又清晰的转述赵煦的话。
刚走没多久,前面的巷子里突然窜出来两个人,好像还在厮打。
胡中唯神色一紧,四周的禁卫迅速出来,将赵煦包围在中间,盯住了前面的两人。
其中一个是半百老头,撕扯着一个青壮男子,怒声道:“大名府馆陶县县尉明明是我的候补,你凭什么横插一脚!”
青壮男子十分冷静,双手按住老头,道:“我是第一候补,你是突然插进来的。你若是要厮闹,可以去尚书省,找我做什么!”
老头死抓着不放,更加愤怒,道:“放屁!馆陶县是我的家乡,我是第一候补,是你无耻的抢了我的!跟我去御史台,分说个清楚!”
青壮男子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你,你要是继续纠缠,休怪我不客气!”
“宗汝霖,当我怕你吗?我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老头死死的抓住青壮男子,就差低头拦腰抱住。
不远处的赵煦看着两人,神情有些怪异。
那个半百老头他认识,就是曾经与孟唐在青楼里纠缠的周韬,而这个宗汝霖,就是宗泽!
“我怎么把这个人给忘记了……”
赵煦双眼微亮,他一直在愁新军的人选。
赵煦自语了一声,就笑着对胡中唯摆了摆手,上前走去。
“我告诉你宗汝霖,馆陶县是我的,我连谥号都想好了,你休想抢!”周韬拉扯着宗泽,怒声喝道。
赵煦脚步猛的停了,嘴角抽搐了下。
四周围观的百姓本是兴趣盎然,看着读书人打架,听到周韬的吼声后是目瞪口呆。
谥号这种东西,不说是死后的,一般人想有就有的吗?
张口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