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颢抬头看向他,道:“推出去?”
刘长史点头,道:“大王伪装一向极好,即便官家对大王有所警惕,也不会一味强逼,面子上总该有的。”
赵颢双眼里若有所思,忽然道:“你说的对。我得去见那大侄子,不过,也不能这样去见。你去找些人,上书弹劾我,措辞激烈一些,现在就去。”
刘长史顿时会意,道:“好,我这就去。”
在刘长史出了大理寺,杨绘这个时候还在开封府,与韩宗道对坐。
两人对视一眼,沉着脸久久不言。
好半晌,韩宗道开口道:“你在我这里做什么?”
杨绘看着他,冷哼道:“你现在好歹挂着参知政事的名头,今天的这样的事,你难道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韩宗道道:“要我说什么?我不管你与他们是什么关系,背后到底是什么人,赶紧给我收手!那些变法派不在乎乱不乱,难道你们也不在乎?这样闹下去,对我大宋有什么好处?”
杨绘顿时怒气冲天,喝道:“韩宗道!你还没看出来吗?最近发生的事情,比神宗年间犹有过之,神宗年间多少还可控,现在呢,还有什么是你想看到的?朝廷已经破烂不堪,再这样下去,是要重演五代旧事吗?”
五代十国,那是唐末后最昏暗的一段岁月,藩镇林立,混战不断,礼法崩坏,百姓流离失所,大宋立国后才慢慢消除,这才过去不足百年,大宋上下从来都是极其警惕。
韩宗道读的书不比杨绘少,语气不善的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你们自己清楚,我只要求你们不要再生事!变法派不守规矩,你们也不守,你们与他们有什么区别?”
杨绘越发被激怒,冷笑着道:“我们是在维护祖制,维护我大宋百年的江山社稷,他们是奸佞,在破坏,我们与他们有什么一样的!”
韩宗道知道难以与杨绘说清楚,只得下通牒的道:“我只警告你们这一次,如果你们继续乱来,休怪我不客气!”
开封府知府,参知政事的名头不是空白来的,韩宗道真要做什么,直接之下或许更为凌厉有效。
杨绘根本不在乎他,道:“你眼睁睁看着我大宋江山就此沉沦,无动于衷,对得起你头上的帽子吗?对得起太皇太后多年的信任?对得起亿万黎民所托吗?”
韩宗道脸角绷了绷,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杨绘双眼盯着他,道:“我要你上书,弹劾王安礼,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答应,可你别忘了,你儿子还在杭州任职!”
韩宗道脸色大变,喝道:“拿我儿子威胁我,你们还要脸吗?你们还不如章惇等人!”
杨绘哼了一声,将袖子里一道奏本扔出来,道:“你自己考虑吧。”
韩宗道看着杨绘的背影,双眼怒睁,恨不得择人而噬!
他是开封府知府,参知政事,地位只比苏颂,章惇,蔡卞低一点,他要是上书了,绝对会引起朝野剧烈震动,更会令章惇,蔡卞,甚至是官家恼怒,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的外面,关于林城,陈朝等人的判决在迅速发酵,引起整个开封城的惊恐与不安。
皇帝杖毙朝臣再难接受他们也能接受,可是大理寺这么判决,天底下的官员还有几个能是无辜?岂不是人人有罪?
一股庞大的风暴在聚集,在酝酿,开封城上空,堆积了厚厚的乌云,隐有雷光闪现。
曹政,耿儒杰到了青瓦房,向着苏颂,章惇,蔡卞三人汇报着刚才的情况。
苏颂拄着拐杖,脸无表情。
他历经四朝,宦海沉浮见的太多,这个相比于熙宁年间的争斗,也不算什么。
章惇看着耿儒杰,面露欣赏,道:“你能在那种情况还坚持原则,殊为难得。”
蔡卞也跟着笑道:“要是大理寺的官员都能这样,很多事情就不会闹得那么多年了。”
耿儒杰见二位相公赞赏,连忙抬手道:“下官不敢当。”
曹政略过这些闲话,道:“三位相公,这件事恐怕难以善了了。这样的判决以往没有,朝野肯定难以接受。”
章惇一脸的严肃色,双眼闪动着凌厉,道:“好日子过惯了,稍微紧紧绳子就难受,哼,由不得他们!”
蔡卞面上沉吟,朝廷正在逐步的推动改制,改制其实也是变法。大理寺开启了对官员判决,的先例,而且这么严厉,由标榜‘不受朝臣干预’,以大宋朝官员的官场德行,朝野人人自危是一点都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