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台应着,道:“是。我倒是觉得,他们无非还是想不战获取好处,为他们再次开战做准备。”
蔡卞淡淡道:“现在不是以前了了。”
周文台抬头,道:“学生明白。”
那黄门见着,连忙告辞离去,还得转话给陈皮。
等黄门走了,周文台又低声道:“老师,曾相公快到京了。”
“曾布?”蔡卞有些意外,旋即又自吟不语。
曾布与蔡确一样,都是被章惇刻意挡在朝廷之外,不得回京之人。
在这里面,是章惇刻意为之,他蔡卞默认的。
蔡确是王安石之后,最大的变法派,是神宗皇帝元丰年间的宰执。但蔡确性格偏执,功利性太重,并且,他回来也没有他合适的位置。
至于曾布,这个人就更为复杂了。
要说曾布,确实算得上是一个能臣,并且出身以及家族非同一般。
曾家世代官宦,还要追溯到五代十国时期,曾布的祖父曾致尧是南唐后主李煜时进士,宋太宗时复考再中进士,一直做到两浙转运使。
曾布父亲是仁宗朝进士,官至光禄卿。
到了曾布这一代,曾家七位进士,并且越发显赫,不说曾布一度拜相,其兄曾巩更是当世大家,是欧阳修门生,文学成就上与苏轼相提并论,政治上一度是王安石的盟友,曾家与王家还是姻亲!
曾家显赫,曾布又曾是王安石的左右手,‘新党’当之无愧的大佬,若不是章惇先一步拜相,占了位置,曾布登高一呼,天下‘新党’必然从者如云。
但是!
曾布并不是一个坚定的变法派,他在王安石时代就左摇右晃,被王安石罢黜,赶了出去。
元祐初,司马光将他召回来,不过多久又被赶了出去。
现在,他是从瀛洲府调任江宁府,‘路过’京城,这一路过,就半年多。
蔡确因为章惇阻挡,病死他乡,曾布没得诏令就来到京城。
“章相公阻挡在外的人有些多啊……”
周文台突然说道。
这半年,打着各种理由入京,上书官家的‘新党’非常的多,但入章惇法眼的极少,如曾布,蔡确被挡在外面的不在少数。
这些人,也是一股很可观的力量。
蔡卞仔细思索着,说道:“找机会,我见见他。”
蔡卞同样不待见曾布,但这个人突然跑到京城,可能会对‘新党’内部造成冲击与分裂。
周文台道:“好,我让人盯着。”
说完这些,蔡卞拿起茶杯,准备休息一会儿,马上就要天亮,他的事情更多,刚喝口茶,就又道:“武院是不是已经开始招收生员了?”
周文台道:“是,官家去揭幕了,还将十三殿下送进去。官家是武院院长。”
最后一句蔡卞倒是知道,喝了口茶,缓了一会儿,蔡卞揉了揉脸,扫去一些疲惫,说道:“我们当前的要务有四个,第一,是开封府试点。第二,是各路的巡抚人选,要尽早定下。第三,北方各路的变法事宜的准备。第四,就是配合‘军改’。这些事情十分繁杂,政事堂、青瓦房的人手不够,你再物色一些人,今科里,有不少不错的,先拉进来。”
周文台立刻想到了几个人,道:“是,我去找他们谈谈。”
蔡卞嗯了一声,看着渐渐亮起的天色,再次开始工作。
这时,皇城司。
蔡攸盯着眼前的几个副指挥,脸色难看,道:“那个道士还是没找到?”
几个副指挥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迟疑的道:“指挥,道士倒是好找,只是,那谶语是谁出的,就没办法证实了,总不能都抓回来严刑拷打?”
另一个道:“是啊指挥,不说有没有可能是城外的,已经跑出城的,单说万一抓错了,报给了官家,日后再来,咱们可就是欺君了……”
最后一个道:“而且,一些道士与京中大人物关系深厚,就住在他们的府邸。我昨日还听说,魏王妃做了一场法事。其中有几个,还是准备之前给官家贺寿的,真不能轻动啊。”
蔡攸一脸阴沉,怒声道:“你们给我找了这么多借口?官家问的时候,我也能找借口,只是,这罪责,你们仨,谁抗?”
三人脸色大变,齐齐单膝跪地,急声道:“指挥,还请给我们一点时间,一定为指挥查的水落石出!”
蔡攸要是将他们推出去当替死鬼,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蔡攸眼神阴冷,他心里真有将这几人推出去当替死鬼的打算,强压怒意,道:“将巍名阿山提出来。”
“是。”三个副指挥如临大敌,当即应着,快步出去。
他们必须要尽快查清楚了,否则真的会死在这座大牢里!
不多久,巍名阿山就被带了出来,一个还算干净的牢房。
他坐在蔡攸对面,神情晦涩,自顾的吃着桌上的酒菜。
蔡攸倚靠着椅子,静静的看着这个人。
这是一个屈服在酷刑之下,写了效忠书的西夏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