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即将成为宰执,没有人能替他挡灾背锅,真有大事情,章惇必然首当其冲!
章惇喝了口茶,道:“这一点我清楚。所以,一定要要加快速度。十三路巡抚,我与蔡元度基本摸定,给他们半年时间稳住地方,明年便可试探着推行一些新法。而‘方田均税法’要在北方全面推行!”
章楶眉头深深的锁住。
‘方田均税法’在开封府已经闹得天怒人怨,天下动荡,如果继续推行,还不知道引出多少乱子。
按理说,他们现在应该求稳,偏偏怎么都稳不下来。
章楶默默一阵,道:“你太着急了。官家怎么说?”
章惇道:“那日我与官家谈了两个时辰,官家没有反对,只说了八个字:胆大心细,放手施为。”
章楶品味着八个字,若有所思的点头,道:“既然官家默认,我也不多说。但军改已经在最快了,不能再快,你逼我也没用。”
章惇显然有备而来,道:“如果今年能大败李夏,到时大家南下,驻扎各处,谁能,谁敢乱动?军改必须要快!”
章楶还是摇头,道:“我说了,你逼我没用,哪怕到了御前,我还是这么说。”
章惇双眸灼烈,道:“如果你不能走在前头,那我就只得推着你走了。”
在‘军改’与‘新法’之间,赵煦与朝廷是有默契的,那就是‘军改’要快一步,稳固为先。
章楶看着章惇,神情多了一点疑惑,道:“这不是你的性格,因为什么?”
章惇想要用‘新法’倒逼‘军改’加速,这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不止是对于江山社稷,还有宫里的官家。
如果官家认为章惇太过冒进,不适合在朝廷,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章惇刚要说话,裴寅急匆匆来到门口,恭谨的道:“二位相公,辽人的吊唁使臣到了,他们要求见官家。”
章惇目不斜视,道:“他们是什么目的?”
裴寅看了眼章楶,道:“他们要求我大宋停止对夏人的袭扰,不得继续……乱来。”
章惇冷哼一声,道:“就说官家没空。”
章楶觉得章惇今天的变化有些大,暗自揣度着他究竟有什么想法,思索着,看向裴寅道:“你让李尚书代表章相公去见,礼数周道就行。”
大宋不能两面开战,尤其是暂时不能与辽国开战。
裴寅听着,看向章惇。
章惇对裴寅摆了摆手,就与章楶道:“‘军改’要加快,秦凤路以及环庆路的备战要加强,到时候,我与你一起去,这一战,不可败,败了,你我二人就葬在那里。”
对于与西夏这一战,大宋上下普遍比较‘放松’,毕竟去年刚刚大胜,而今又占据地利,完全不可能败!
章楶却听得出,章惇要的,不止是‘不败’那么简单,而是要‘大胜’!
但是辽国的突然插手,让章楶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以往的辽国,都以‘上国’自居,凌驾于大宋,西夏之上,乐见大宋与西夏混战不休,彼此消耗。
这一次,居然来‘劝和’了!
章楶审视着章惇,慢慢的说道:“我与兵部再仔细商讨一番,过几天,再请示官家。不过,哪怕‘军改’加速,你的‘新法’也不能铺开太多太快,这不止是社稷稳定,官家的真实想法,你要深刻的去体会。”
越是与宫里的官家相处的久就越会明白,那位官家城府极深,他的想法,远远不止表面这么简单!
章惇目光注视着棋盘,道:“我听说,苏颂离京,带走了几十辆马车?”
章楶脸上出现一丝烦躁,道:“他都走了,你还要抓着不放?”
章楶厌烦党争,党争祸国!
章惇抬眼看了他一眼,道:“我若是要走,两辆马车就够了。一辆装我跟大娘子,另一辆装点衣服。”
章楶这回明白章惇的意思了,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道:“国朝对士人的优渥远超历朝历代,苏颂还算清廉,换做吕大防等人,怕是几十辆都不够的。”
简单来说,一贯钱相当于一两银子,是二十五斤,但凡有个几千贯,那就是几万斤,需要好几辆马车来拉,若是几万两,甚至十几,二十万两以上,加上其他绫罗绸缎,古玩字画以及诸多家当,还有丫鬟仆从等等,那真的是几十辆马车都未必够!
章惇道:“我说的是,我无牵无挂。”
章楶这次是真的懂了。
章惇说的‘无牵无挂’,其实说的是他对外物的无欲无求,他一心只有‘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