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伸手拿起茶杯,拨弄着茶水。
大殿里,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在赵煦脸上。
他们都能清晰的看得出,年轻的官家在思索,心里在计较。
虽然在场的都是大宋大人物,可在这位年轻官家面前,都得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大意。
赵煦拨弄着茶水,心里反复思量。
既不能堵塞言路,也得控制言官团体,需要一个统筹规划才行。
赵煦左思右想,没有想到办法,忽然看向赵阗,道:“赵阗,你自己是怎么看的?说实话。”
赵阗脸色苍白,头上冷汗涔涔,双腿打颤的站起来,抬手向赵煦,余光又看向一众相公,犹豫再三,他一咬牙,道:“官家,堵我赵阗一人嘴容易,堵天下人的嘴何难?而今朝堂堵着百姓的嘴,蒙着自己的眼,这大宋就能国祚千秋,盛世太平了吗?”
‘还真敢说啊……’
站在赵煦不远处,一直扮演透明人的陈皮,神色不动,暗自惊异。
这赵阗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陈皮悄悄转头看去,果然,一些大人物脸色不太好。
赵阗的两道奏本,将士人骂了个遍,朝廷自然没放过。现在,更是当面骂了出口,就差指名道姓了,指着鼻子怒喷了。
章惇看着赵阗,剑眉动了动。
这赵阗,有点像他年轻的时候。当时他,也颇有愤世嫉俗之态,时不时上书骂人,也有当面怒怼的。
最为出名的,就是他指着司马光的鼻子,怒骂司马光不配为相,只能是个村头的教书匠,也就是“村夫子”。
不等章惇回忆完,赵煦忽然想到了,余光瞥了眼苏颂,不动声色的道:“赵阗,你虽然话语偏激,却也不是无的放矢,肆意诽谤。这样吧,那两道奏本,交给咨政院,有咨政院充分讨论后,给出一个解释,邸报全国。”
苏颂神色不变,侧身道:“官家,是否有训示?”
赵煦拍了拍腿,站了起来,道:“没什么训示,主要还是解惑,既要给赵阗解惑,也要给天下士人解惑。解这道奏本的惑,解朝政的惑,解他们对‘绍圣新政’的惑!”
苏颂神色沉吟,若有所思,旋即起身道:“臣领旨。”
赵煦点点头,看向李清臣与王存,道:“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在这类事情上,杀人解决不了问题。你们是当朝相公,要有气度,更要有高度。不要简单的就事论事,要以点到面,看的多一点,眼光长远……”
“臣恭领圣训。”李清臣抬手道。他神色平静,没有争辩。他虽然希望严厉处置赵阗,可也不是只有这一条路。
相比于李清臣的从容淡定,王存则不甘心,都写在脸上,可面对赵煦的‘教训’,犹豫再三,还是抬手应命,道:“臣恭领圣训。”
赵煦这才满意一笑,与章惇道:“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了。赵阗不错,放在政事堂好好教一教。”
章惇无不可,道:“是。”
赵煦又瞥了眼苏轼,继续说道:“我大宋,不搞文字狱,除非着实大逆不道,人神共愤,对于影响较大的舆情,朝廷要勇敢的站出来解释,我大宋立国,靠的是民心,不是朝廷与百姓的装聋作哑。咨政院的解释写好后,给赵阗看一看,他不满意,不要给朕看。”
苏颂看着赵阗,顿了下,道:“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