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险队实在是太疲惫了,而雪窝子带给人温暖的同时也带给了封闭的空间和安全感,这让所有人都很舒服的睡了一大觉。
就连每隔半个小时的二踢脚信号弹,在凌晨三点也停下了,所有人都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等到关禄和多罗揉揉眼睛看到头顶的雪砖缝隙露出一丝光亮后,他们才知道天色已经大亮了。
扒开雪窝子口的厚厚积雪,白茫茫一片雪原反射着阳光刺的他睁不开眼睛,但是当关禄恢复视力之后,突然大叫了一声“啊!快看……”
这一声好大,吵醒了十来个雪窝子的探险队员,甚至吵醒了抱团取暖躲避风雪的战马,那些马匹抖落着身上的白雪,下意识的向南方扭头。
就连牲口也是有灵性的,其中几匹健壮的头马唏律律的叫了起来。
关禄从雪窝子口里钻出来在雪原上欢呼跳跃“这里……在这里……南边来人啦……大家出来看啊……”
千难万险的探险队总算是见到亲人了,南方雪原上拉出了长长的一条黑线,望远镜辨认一下正是穿着湘军号坎的骑兵,一个个套着裘皮正艰难的向营地靠近。
“放烟火信号……开枪……报信……那是左大帅的先头骑兵探马……”
队员们激动的满脸热泪,他们抽出步枪冲着天空开火,枪声惊动了好几里外的骑兵探马,那一刻他们明显加快了速度。
戈登也激动的眼眶都红了“上帝保佑,总算是看到熟悉的部队了……那是我在江南战斗时候的战友啊……”
塞缪尔贝克还有戈登所领导的探险队,从印度登陆北上阿富汗帕米尔高原,绕路伊犁和北疆,横穿外蒙古的千里无人区,最后又在冬夜南下马鬃山。
总行程接近五千公里!万里征程,探险队付出了三十多条性命,历经千难万苦总算是见到亲人了。
南方的骑兵离着多老远就开始嗷嗷的叫“是万岁爷派出的探险队吗?是万岁爷派来的探险队吗……”
“没错……就是我们……他奶奶的,足足走了一万多里路啊……呜呜呜……可算是到了平安地界儿了……”
马踏积雪,刘锦棠的先锋骑兵兵分两路,一部向南送信一部和探险队汇合在一起。
当刘锦棠的骑兵看见这些踏冰卧雪折磨的不成人形的队员的时候,一个个全都凛然起来“爷们啊!真是纯爷们!好汉子……”
“叫后方套爬犁来……拉着好汉子会瓜洲城去!大帅可是等你们太久了……”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哎呦别提了,都找了半个月了……天天都在这一代巡逻,所以昨晚才看见焰火信号……”
“但是晚间大风实在是太冷,实在是太危险了,只能清早出来接你们……万幸你们挖了雪窝子啊,昨晚那温度瓜洲城外肯定有是好几百冻殍死尸……”
“走走走……赶紧整理营地,收拾东西,一会爬犁就来……你们可以躺着休息一会了……”
兵合一处,双方开始收拾物资,忙到了上午九点多瓜州方向果然来了大队人马,带队的居然是左宗棠的亲信统领刘锦棠。
高级官员出面了,关禄和多罗不敢怠慢赶紧靠北面站立“来者可是西征统领刘锦棠?这里有陛下口谕!”
刘锦棠一听有口谕赶紧跪倒在雪地上“臣刘锦棠叩见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搬香案,有没有香火?”刘锦棠的亲兵赶紧操持。
多罗一抬手“不必了,陛下是口谕并没有圣旨……”
“万岁爷说了,西征大军劳苦功高,朕心甚为挂念,但朕并未亲政不能越俎代庖赏赐尔等爵位功名……特派遣钦差赏赐刘锦棠、徐占彪……等将领双眼花翎、黄马褂一件……”
“赏赐左宗棠……三眼花翎!”
啊!跪拜一地的官兵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满清二百多年,赏赐武官双眼花翎的很多,但是三眼花翎却很少赏赐,总数不超过十个。
这可是莫大的荣誉!同治帝还没有亲政,爵位和官位没法赏赐,也就只能用虚名荣誉来拉拢人心了。
但是还别说,官员们还就吃这一套,这种荣誉更是一种政治象征,绝对的光耀门楣!
刘锦棠激动的满眼都是热泪“臣……臣叩谢天恩啊!”
多罗还有关禄已经宣布旨意了,后面就是下级拜见上级,二人相互对视一眼搀扶起刘锦棠。
“将军……下官已经宣完旨意,现在是我们拜见长官了!紫禁城一等侍卫多罗、关禄,见过将军!”
说完一个千打了下去!
这不报名号还好,一报了名号周围的士兵们都惊呆了“啥?紫禁城一等侍卫……乖乖啊,这还是旗人啊!”
“不可能,旗人会吃这个苦?万里迢迢从印度杀过来?”
士兵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满眼都是不相信,这都是在平长毛时候出过力的老兵,他们跟旗人部队打过交道。
说实话这些悍卒从心眼里瞧不起这些旗人大爷,整个八旗部队里,除了死去僧王的部队多少还能打仗之外,剩下的全都是怂包蛋。
也许一百个里面有一个勇士,但是这种人也是掐着眼睛看人的傲慢鬼,他们绝对不耐烦杂务。
旗人营地里的悍卒,从来都不会挖战壕、修工具、烂泥地里打滚……更别说万里之遥的跑腿了,他们觉得这都是下等人的活计!
可是看看眼下这二位所谓的‘一等侍卫’全身破烂肮脏的羊皮袄,满手都是冻疮和黑泥,脸被高原晒的紫红紫红的。
看来看去都没有一个作威作福的样子,这怎么可能是那些旗人祖宗呢?
多罗和关禄看出了周围士兵们的质疑表情,也听到了那些闲话,他们臊的满脸通红,到最后咬着后槽牙发狠的说道。
“旗人怎么了?旗人就不能吃苦了?别忘了,这西域还有外蒙那么多疆域……也是我们旗人先人们打下来的!”
“康雍乾三朝,我们旗人没少在这里洒鲜血!”
刘锦棠狠狠的瞪了手下一眼,然后上去握住多罗和关禄那满是冻疮的双手“兄弟!来到西域这片土,那就没有什么满汉之别了!”
“我们共同的敌人就是阿古柏,我们就是要给后代子孙留下这片土!你们是好样的,你们够意思!”
“别人不要管他们,他们当纨绔是他们的选择,咱们自己选择当爷们!”